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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激流
“你一整天都在帮补天士跑腿？”激流有点惊讶地看着漂移精神满满地又勾掉数据板上的一个名字，“这难道不是他自己来效果会更好吗？”
“他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我不介意帮他一点忙。”漂移在数据板上翻了翻，“再说，这是一个让我认识一下其他汽车人的好机会，毕竟我们可能要在一艘船上共事很久。”
“你不担心有些机可能会……不喜欢你？”激流挠了挠头，“这对招募真得有帮助吗？”
漂移的表情闪过一些失落，不过很快又变回了有希望的样子，“如果他们都不能容忍我半个循环，那也没有必要登船了。补天士向我保证过的，不管谁都是如此。”
漂移又在数据板上划拉了几下，捏了捏眉心，“嘿，时间也不早了，要不这个周期我们就先回……huh……”
“怎么了？”激流好奇地瞥向他手里的数据板，只一晃看到了上面的目的地：医疗中心。那里会有谁想要加入他们？
“没什么，你先去吧。我再去拜访一个机就来找你。”漂移故作轻松地说，但他的语气却有一些僵硬，似乎这件事情让他很不安。激流决定作为朋友，他不能留漂移一个人。
“一起走吧。正好我也要去医疗中心看看。”激流举起他的胳膊，上面的装甲有一大片的褪色，仔细看看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坑，“这不太正常吧？”
“额……非常，非常不正常。”
漂移小心地拽着他的胳膊走到了医疗中心的门口，却又在门前停下了脚步，似乎踌躇起来。
“怎么了？”激流看着漂移犹豫的姿态，像是医疗中心里有比通天晓都更令这位前霸天虎恐惧的洪水猛兽。漂移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激流的脚已经率先他的脑子一步带着他走进了医疗中心，毕竟一回生二回熟，这个地方他可是经常来。他的进入让里面的一个橘白涂装的医生抬起头。
“怎么又是你？”桌边的机发出一声非常不礼貌的哼声。
哦不，今天在医疗中心值班的是他最不喜欢的医生。激流条件反射地低下了头，躲开了救护车的视线，把有问题的胳膊往身后藏了藏。
“啊-阿，来了就别浪费我的时间，把受伤的地方给我看看。”救护车不耐烦地用指节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激流的头低得更低了，怎么回事，救护车一般只有在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才会火气这么大，但今天医疗中心里明明空空荡荡的。
他赶紧举起胳膊，“我冲了一次澡之后就这样了。”
救护车拽过他的胳膊看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然后他站起来，围着激流转了一圈。他勾了勾手，示意激流转了一圈。
“你没有注意到你的腿上和背上也都有腐蚀的痕迹吗？”救护车仔细看了一会儿，一脸无语地对着他说。激流听了一惊，随后尽力转头想看自己的背后，但他的装甲让这有点艰难。
“你确定你冲澡的时候用的是合规的溶液吗？”救护车打开了一盏大灯，照亮了他的后背，同时拖过来一根巨大的油管，二话不说就开始对着他身上冲。
“我……额……我不……嗷！疼疼疼！”激流浑身一哆嗦，之前完全不疼的疑似擦伤全都火辣辣地疼起来。
“疼就对了。你这几天但凡接触过一点正经的清洁产品，早就能注意到问题了。”救护车毫不留情地把他从头浇到尾，仿佛在给一只不听话的涡轮狐狸洗澡，“我知道你是一艘船，但下次不要再看到液体就跳进去了好吗！”
不顾激流还在医疗中心滴滴答答的，救护车扔下了手里的油管。转到他的医疗用品那边，掏了半天掏出了一支药膏，扔到激流怀里，“回去涂在溃烂的地方，一个赛博月之后就能好了。在那之前不要让你的外甲碰到任何不明液体了，最好油也不要。”
“这么久？”激流瞪大了眼睛，他又看了看手臂上坑坑洼洼的臂甲，清理干净了之后显得分外不规则，他打了个哆嗦，“你就不能帮我直接把它们换掉吗？”
“想得美，我都能用给你换过的零件造出一个新的你了。”救护车戳了戳他的额头，“在你把这里面的东西换掉之前，给你翻新多少次都是浪费。”
“还有，叫你的朋友别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了。会把其他机都吓走的，我又不是在里面肢解你！”救护车忽然对着他大声地说，激流的音频接收器一阵刺痛，他赶紧偏过头，正好看到漂移紧张地从门口挪进来。他停在医疗中心的门口，离他们八丈远的地方。
“救护车。”漂移有些局促地看着他们，连平常每次见新机的时候都会戴上的标准笑容都忘了。
“你倒是带了个稀客来陪你。”救护车撇了激流一眼，然后又看回了漂移，“过来吧，你上次检查是什么时候？别告诉我不记得了，我知道霸天虎也是有自己的医疗系统的。虽然档案质量差得惊人，更别提那一堆和实验档案混在一起的……”
救护车嘀嘀咕咕着，同时不轻不重地拍了激流一下，“看好病了就出去，我这里不是旅馆。”
明明边上有得是空位置，激流忍住反抗他们的首席医疗官的冲动，深知他不会有任何好果子吃。
“事实上，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漂移和他擦肩而过，是激流的音频接收器进油了还是漂移刻意让声音低沉了一点？“补天士让我来的，是关于寻光号。”
“噢，好极了，那个小鬼给自己找了个小跟班。”
激流没有留下来听剩下的话。虽然他很同情漂移马上要经历的一切，但汽车人铁则之一便是当首席医疗官正在发火的时候，所有机首先保护自己并希望一个不幸的战友会吸引医官的所有怒气。
漂移迟早要学会这一点的。
“嗨。”
“嗨，你怎么在这里？你受伤了吗？”路过的发条和合金盾向激流打了个招呼，他下午刚刚陪漂移去见过他们。
“噢，是的。”他再次举起手臂，在对面两个机担忧的目光里他赶紧解释，“但主要是漂移在里面，他来见救护车。”他做出个夸张的瘪嘴表情，“我就被赶出来了。如果我知道他是要来见救护车，我就会警告他一下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超级坚持一定要今天来。他肯定在里面被骂惨了，救护车看起来不太喜欢他。”
发条和合金盾互相看了一眼，激流好奇地看着他们，但什么也没看出来。合金盾牵着发条的手似乎握了一下，微微地点了点头，一些无言的交流在两个机光学镜中流过。激流更加好奇地看着他们。
“漂移和救护车在战前就认识了。他们俩有过一段过往。”发条和合金盾的面罩让他们看起来总是一样的平静，但激流总觉得他们时不时对视的时候在笑，“救护车以前的地下诊所的医疗记录里有他的档案。”
“不会吧。”激流惊讶地张开嘴，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两个机，“难道那时候救护车就讨厌他了？”
“这不清楚，但应该不至于，毕竟救护车那时候救了漂移一命。” 发条耸了耸肩，他看了看激流身后传出隐约声响的医疗中心，似乎有一些进去记录新生历史的冲动，合金盾拉住了他。
“下次我们直接问他就是了。”合金盾说，“你知道他的，几杯高纯下去，你想让他停止抱怨他的前任都难。”
发条点了点头，然后他们就离开了。留下激流一个机在原地摸不着头脑。好在，没多久之后，漂移就出来了。
“还有你的手，我们会帮你一起想办法的。你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漂移一边走出来还在一边回头说。和他一起离开医疗中心的还有救护车恼火的一句，“滚，不需要你管！”
漂移脸上泛起一个微笑。
激流揉了揉光学镜，他可能看到幻觉了。“你不到四分之一个循环就出来了。”激流提醒道，“这说明他不会和我们一起上船了吗？”
“怎么会呢？我们需要他。”
“你不是说‘不管是谁‘？”
“额……也不完全是不管是谁，”漂移看起来有点尴尬地偏过了头，“我多和他聊几次就好了。”
“是因为你和他有过一段吗？”激流问道，一些东西在他处理器串联起来了。漂移猛地一个转头，震惊地看着他，“什，什么？”
“发条刚刚告诉我的。”激流赶紧解释道，“他说救护车救过你的命。”
“噢，那确实是。”漂移的神色重新镇定下来，“但不是因为这个。他是个……挺好的机。他还说让我多来找他，好把我身上的小问题都修一下。”
那看来漂移还不知道比起修理，他会获得的更多的是救护车对每一个小伤口事无巨细的唠叨。
“他对我说了好多东西，我感觉他在关心我。”漂移出神地说，眼神又瞟回了医疗中心的方向。激流不知道这有什么特殊的，救护车关心所有病人的死活。
激流耸耸肩，转身准备去油吧，走了两句却发现漂移还站在原地。他回身去拽漂移，注意力却被漂移光学镜里一闪而过的一道粉红色电流吸引走了。那是什么？
他向漂移提出了这一点。漂移皱了皱眉，然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救护车会治好我的。”他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对下个周期有理由来找救护车这件事颇为满意。
激流不太理解，要不是因为救命之恩，那还能是什么让他那么乐于见到救护车呢？难道漂移的处理器真得被什么东西感染了？
（2）背离
“我不觉得他对你的生意有什么好处。”救护车斜眼瞥向油吧的角落，背离今晚把漂移请来给他的油吧暖场，他正在给机算命…读他们的磁场…还是什么，背离也不是很清楚。几张桌子拼起来，上面堆满了一些熏香和水晶。救护车从走进来开始就没给过那个方向一个友善的眼神，“所有机都是奔着他来的，我没看到几个来吧台点酒。”
“没事。漂移为他那边所有的高纯付钱了。”背离脸上露出一个快乐的笑容。救护车看向漂移的桌子，上边果然有一块摆着十几杯颜色各异的饮料，每个来算命的机都可以拿一杯走。
“他来给你揽客，还要给你付钱？”救护车不赞同的目光盯向了他，背离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该让通天晓来好好查查你这地方。”救护车眯着眼在两个方向之间来回，似乎是在决定哪个行为更让他不齿。
“说得好像你离了油吧能活得了一样。你是我唯一一个天天来的客人。”
“Pss，我自己的存货可比你这里的废油好多了。”救护车不甚在意地一挥手，但这也没有阻止他继续不紧不慢地小口喝着他今天的第四杯。
“他就差在这里撒钱了，看他请人喝高纯的速度。我可负担不起。”背离面露打量之色，“嘿，你俩到底是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救护车困惑地看向他。
“哇，你是说，你真不，”背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靠在吧台上凑近救护车，他们这边的冷清和油吧另一端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告诉我你没注意到一晚上所有进来的机都围在他身边，但他却在不停地在看你这个没趣的老古董？”
“你在说什么，他才没有在看我！”救护车扑哧了一声，旋即整个机转过去看向漂移。背离完全来不及阻止他，就看到救护车对上了正正看向他们方向的漂移的视线。漂移光学镜在昏暗的光线下陡然一亮。
“嗯哼，他肯定没有看你。他也肯定没有要站起来。噢，不对，他站起来了，嘿，也许这和你无关。哦不——他朝你走过来了，他绝对朝你走过来了。”背离的喋喋不休在漂移坐进救护车身边的座位的时候戛然而止，变成了无声的挤眉弄眼。救护车瞪了他一眼。
“你的磁场看起来有点黯淡。”漂移轻飘飘地说。轻而易举地引爆了救护车酝酿了一晚上的不爽，救护车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背离看到漂移微微勾起的嘴角，很难不觉得他是故意的。
“我可没找你算命。”救护车挥了挥手，机体转向另一个方向，留给漂移一个刻薄的侧眼，“噢，让我猜猜，你要给我一个可以‘增强我的能量’的水晶让我戴在身上？哇哦，天哪，要是我们有这样神奇的东西—”
“事实上，我觉得你少喝两口就可以了。”漂移指了指他的酒杯，“很难不注意到你的磁场，鉴于你一晚上都在这里，又这么不开心。你的周围整个都暗了一度。”
“我不开心是因为你这个神棍也在这里，”救护车一口气灌下杯子里的大半高纯，似乎就故意为了唱反调，“说什么命运，不过是把所有来找你的机哄开心罢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个马屁精。”
“酒吧就应该是一个开心的地方，阿救。你知道，医疗湾也可以更轻快一点，不要给机那么大的精神压力。”漂移也在拌嘴的间隙点了一杯高纯。背离有点担心地看了一眼救护车，虽然他确实是今晚掏钱的为数不多的机之一，但也许应该考虑停止给他续杯了。救护车的刻薄程度随着他喝的高纯的增加可谓是指数上升。背离可不希望他们在他的油吧里打起来。
“不好意思，你觉得你可以走过来然后告诉我该怎么布置我的医疗湾？”救护车几乎难以置信地叫起来，像是不敢置信世界上居然有机有这样的胆子，“你可没看到我来告诉你该怎么祈祷。以及你刚刚叫我什么？”
“是，你直接叫我不要祈祷了。因为‘科学上来说，元始天尊不存在。就算他存在，他也不会管我们的屁事’。”哦天哪，漂移不会要生气了吧。背离的油吧不会刚开业就要重装修了吧。背离整个机都有点紧张了，他们到底是在吵架还是在调情，他有点捏不准了。
“再也，再也不许这么叫我了。”救护车被高纯拖慢的处理器似乎还卡在之前的震惊当中。他松开他的杯子，转而用手指去戳漂移的肩甲，“而且，如果你真得有本事，怎么不干脆告诉我们赛博乌托邦在哪里？”
“因为信仰和神谕不是这么运作的。”漂移重重吐了一口气。这是吵架，背离考虑找机把救护车在被打之前拖出去。
“那你到底能干点什么？”救护车靠近。下一秒，他在漂移身上的手被黑色的手指牢牢攥住，“我会看手相，你要看看吗？”漂移也凑近救护车的脸说道。哦不对，这是调情，背离松了一口气。他的油吧安全了。
“看我的排气管去吧你。”救护车哧了一声。
“真的吗？说不定我也能读出一些—”
救护车眼疾手快地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捂漂移的嘴，但是半路就被漂移的另一只手抓住了。漂移轻声笑了一下。背离彻底看懂了，这是一方认为是吵架而另一方认为是调情的一个大洋相。
“行吧，小子，那你看出了什么。”救护车行动缓慢的机体明显不可能从漂移手中强行抽回自己的手，但他本身似乎也没有反抗的心思，不屑但是配合地让漂移握着他的手转来转去。
“我能看到你的未来。”漂移认真地低头，拇指轻轻掠过橘色的手掌上的纹路，“继续下去，你的磁场自然会积累正能量，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亮起来。”
“是吗？我还以为你会说我的未来要完蛋了。”救护车的眼睛都快挑到天上去了，光学镜一大一小的，满腹狐疑地看着漂移。
“当然了。”漂移抬起头，对上那双光学镜，“因为如果你保持这样的话你就没法继续喝酒了。”他脸上得逞的笑容根本无法再抑制住，在救护车抽出手之前用力握紧了他的双手。背离在边上摇了摇头。
“噢，是吗？”救护车罕见地并没有被戏耍了而动怒，反而一脸轻松地活动了一下脖子，“那你可太小看我了。”
在漂移和背离饶有兴趣的目光中，救护车俯下身用牙齿咬住了杯子的边缘，稳稳地把杯子叼了起来。背离忽然想起一些久远的，醉到模糊不清的派对记忆。
然后他猛地仰头，同时牙齿松开，竟然使得里面剩下的高纯没有泼到他自己的脸上而是大部分都进了他的嘴里。接着他迅速地收回了脸，避免被下落的杯子砸到。一只早就从一脸惊异的漂移手中的抽走了的手以无可比拟的反应速度在胸前接住了杯子。
身边响起一阵汽车人的欢呼声。不仅喝到了免费的高纯还看了意料之外的表演的机们簇拥到救护车身边和他击掌。救护车得意地对着漂移扬了扬下巴，带着一脸胜利的表情离开了。
“总得来看，我也没说错。”漂移冲自己嘀咕道。他低下头，对着他的那杯高纯咧嘴一笑。然后拿起来喝了几小口，试图把自己的情绪藏在杯子后面。但是酒保总是能看到一切，这就是酒保的使命，也是八卦的金矿。
“你不会是，有什么喜欢被人骂的癖好吧。”背离凑到他面前，看到漂移惊讶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忘记了他还在这里，“这是什么霸天虎文化吗？”
“当然没有。而且这种说法很不友好。”漂移的手指敲了敲酒杯，不过他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开心。倒是在油吧夜间的灯光下，他的光学镜看起来有点……泛粉？这是他新调的高纯的效果吗，也许？
“那你为什么对他感兴趣？”背离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漂移若有所思地耸了耸肩，“他很有趣，很……有个性。”
“这绝对是一种说法，”背离笑了一声。他转过身，努力把得到八卦的喜悦压制住，然后把一杯新的酒递到漂移面前，“请你的，祝你好运。你知道每次你俩说话，都没人知道你俩是要亲热还是打起来，大家都觉得奇怪有一阵子了。当然，我完全是把钱押在前者上的。”
漂移这时候似乎在注意到自己承认了什么。他的光学镜一瞬间睁得圆圆的，“告诉我你说的不是字面意思，没有机真得为我和救护车的关系打赌吧。”现在没有，但不代表今晚之后不可以有。背离觉得自己根本是天才。
“你能帮我保守秘密吗？”漂移请求地看向他，“我不想让救护车知道，我觉得他还没准备好。”
“哦天哪，你真得喜欢‘喜欢’他。”背离下意识惊讶地喊道，然后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还能有什么样的‘喜欢’？”
既然他们排除了受虐狂的可能。那么一夜情？喜欢挑战？被外星寄生虫感染了？总之很难想象一个机为了救护车春芯萌动。但似乎背离面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你一定不要说漏嘴了。”不知道是不是处理器出问题了的漂移向他再三确认道。
“我保证。”背离拍着胸甲，“救护车肯定不会知道。”但至于船上的所有其他机，那就不一定了。
（3）急救
“他真得……太恐怖了。”急救打了一个哆嗦，“幸好我上学的时候他已经调去其他地方了。”不然急救都不知道他当初能不能成功当上医生。
“别这么说，他好歹救了我们。”救护员在边上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他们桌子周围的人，虽然知道救护车此时正在医疗湾值班，听不到他们说话，但如此肆意地抱怨船上的CMO真得是个好主意吗？
“你说得对……”急救叹了一口气，但是救护员至多只能体会到他一半的痛苦。毕竟一边按照着CMO的要求干活，一边又不断因为一些小习惯而被指指点点的只有他一个。救护车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只要他坐在那里，他就永远会是医疗湾的老大。他在社交生活上的缺乏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急救的独立能力培养。
“噢不不不，不用担心。”补天士，他们的船长，在这时候滑进了他们边上的座位，同时带来了一堆吵吵闹闹的机。刚上船不久的急救在芯里迅速地默念了一遍他们的名字。“在这艘船上不会有机因为你们抱怨救护车而找你们麻烦的。”补天士一把揽住他和救护员，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我们都感同身受。”
“当然，除了漂移。”补天士指了指对面正在和荣恩聊得开心的白色机，“也许别在他边上那么大声，他对救护车有点意思。”补天士挑了挑眉，“你们懂的。”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被提到，桌子对面的漂移侧过来撇了他们一眼，补天士对着他的朋友的方向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什……什么？”急救觉得他并没有懂，他一点也没有懂。“漂移和救护车是一对？”他震惊地看向救护员，世界上只有他还不知道这件事吗？救护员摊了摊手。
“那倒没有，还差得远呢。”补天士搓搓手，然后压低了声音，“别告诉他，但我们都在打赌他告白的时候会不会被救护车打出来，你们要加入吗？”
“但是……为什么啊？”急救再次想要和救护员交头接耳一番，脑海里忽然冒出药师曾经无意中说过的一些和救护车的‘旧情’。但是要绕过硬挤到他俩中间的补天士有些困难。
“为了好玩啊，当然了。”补天士和端来他们的饮料的背离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两个机点了点头，“想报名的话去背离那里。以及你俩在医疗湾如果有什么一手消息，他也会很乐意拿免费高纯来换的。”
“不是，我是说，漂移为什么会喜欢救护车？”
“啊，谁知道呢？”补天士无所谓地挥挥手，“未解之谜。”
急救倒不是没有过一瞬间类似的猜疑，毕竟在Delphi他是看着漂移拖着被腐蚀了大半的机体，念叨着救护车的名字就从晃晃悠悠地下了病床。一瞬间急救都以为他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急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再见到漂移就是被救护车重新拖回医务室，一起的还有他们的解药和药师的两只手。救护车把东西全都递到他们手里，有些过度絮叨地交代了一遍应该如何使用（像是急救不知道该怎么用一管装在瓶子里的解药），然后就原地关机了，甚至没有坐到医疗床上。
漂移醒得是最早的，说是醒也不精确，他似乎只是光学镜短暂上线了一瞬，看到救护车在地上，然后就从医疗床上滚了下去，歪歪斜斜地半叠在救护车机上。他机体上插着的管子全都脱离，身边的机器发出巨大的警报声。
急救冲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救护车的光学镜缓缓亮起。“你们没事吧。”他紧张地问，一时间不知道先该把哪个从地上薅起来。希望救护车不会注意到急救和救护员因为他太重了，时间又比较紧张就把他留在地上了。
救护车勉强对焦的光学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正压在他胳膊上的漂移，最后又看了看他们身下的地板。正当急救以为自己要因为让病人横在地上而挨骂的时候。救护车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正在全神贯注看着他的漂移。
“你的头雕戳到我了。”救护车的声音还有一些虚弱，但是他指向自己下巴上的一个洞时的不爽样子却仍是火药味十足，“蠢货。”他的手指掠过漂移断掉的尖角，然后在漂移的头雕上细长的部分上用力地弹了一下。漂移嗷了一声然后转身从救护车身上翻了下来。
救护车从地板上爬起来的时候倒是没有对他的位置发表什么意见。急救现在意识到他可能一上来就在救护车这里用掉了唯一一次的犯错机会。接下来救护车再也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他在工作中出的纰漏。
同样没有在救护车这里讨到好的还有漂移。这点让急救非常不解，他对于他上船之前两机的关系并不了解，但自从Delphi之后，救护车的行为……只能说可以称得上是小气了。他经常在医疗湾里看到漂移的身影，多到他都快注意不到他什么时候来或者去了，只是一个熟悉的背景。
每次引起他注意的，都是漂移忽然会发出的一声痛呼。他每每转过头去，就看见漂移捂着他的头雕，眯眼看着面前的救护车。而救护车抱着手臂，露出一副得逞的样子。就好像是他还在为脸上戳出的那一个小伤口而记仇一样。急救都担心那细细的尖角能被救护车弄断了。毕竟他用的是药师那双恶贯满盈，力量充足的手。
最奇怪的是一次漂移正在和急救说话，因为救护车保证说会让他锻炼自己独当一面的本领，然后在漂移来沟通一些库存的事情的时候把他推了出去。急救一边清点着，一边从光学镜的边角里看到救护车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他并没有在意，真正让他注意的是没几秒之后他又看到救护车走了回来。这次却似乎是刻意放轻了脚步，并且直直向着他们这边走来。
在他身边的漂移和他一定是注意到了同样的东西，因为他们同时抬头，漂移微微向边上转过去。下一秒就被救护车在头雕上重重地弹了一下，金属发出的浑厚的碰撞声在安静的医疗湾里几乎有回声。“蠢货。”救护车伴随着这个动作轻声但清楚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又转身离开了，没再多说一句话。
急救没有听清楚救护车的语气，但是想来不是很好。因为当漂移头转回来的时候，急救清晰地看见他的光学镜都变色了，卡在他平常的淡蓝色和危险的红色之间，泛出一层淡淡的粉晕。急救一瞬间紧张得攥紧了手边的针管。
漂移似乎是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已经泄露到了脸上。他看见急救的停顿，重重地清了一下嗓子，“有什么问题吗？”他问，平常柔和的声音这时让急救有点浑身发毛。他赶紧摇了摇头。你什么都没看到，急救在芯里反复默念，什么都没看到。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把这件事告诉通天晓，如果漂移真得会因为救护车的针对而变得危险的话……可是第二天他就又看到漂移没事一样地转回了医疗湾（急救看到他的时候猛地顿了一下，漂移和救护车一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在救护车身边碰碰这个，戳戳那个，拿着救护车换下来的手玩，直到救护车忍不住夺过自己的手朝着他的头盔狠狠拍了两巴掌。
一个机怎么会一直喜欢一个对自己没有什么好脸色，以欺负自己为乐，心眼还那么小的机呢？倒不是说救护车平常总是这样的，但同在救护车压榨之下的急救就不得不说他是绝对不可能喜欢上救护车的。
“你说，有没有可能救护车私底下对漂移和对我们是不一样的呢？”急救猛然冒出一个念头，他赶紧转头和救护员分享。却发现自己正对着的是一个红黄配色的机的音频接收器。
“嗯？”正在和对面的机大声说话的补天士猛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见补天士和救护员都盯着他，急救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我们搞不清漂移为什么喜欢救护车，是不是因为救护车在其他人面前都是……都是……”
“都是个混蛋。”补天士无比自然地帮他补充道。
“对，不对。不，我，我就是说，但也许只有他和漂移两个人的时候，他就没有那么……”急救也见过救护车沉浸在工作中，放松地和病机交谈，自然地关心他们的时候。也许救护车是可以做出一副有魅力的样子的。
“好小子。”补天士向后一靠，双臂交叉在胸前，光学镜直直地盯着对面的漂移，“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不告诉我是吧？”
漂移接收到了他的视线，好奇地看向他们，他冲补天士眨眨眼。补天士立马扬起一个灿烂的假笑冲他扬了扬下巴。漂移一头雾水地站起身，向他们走来。
“怎么了？”他走到他们身后，手撑在补天士和急救的肩膀上。
“噢，我需要你帮一个忙，一个很重要的忙。”补天士也站起身，同时偷偷地拽了拽急救，“你会帮我的吧。”
“当然了。”漂移没有压力地点了点头，“什么事？”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补天士挥挥手，拽着急救一起走了。
“这个忙和我也有关系吗？”急救小声地说，回头看了看跟在他们身后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漂移。
“当然了。”补天士脸上咧开一个微笑，“我们要抓他俩一个现行。”
（4）补天士
“你身上有什么重要的医疗用品吗？”补天士压低声音说。他知道身后的漂移在向他们这里不停地投来目光。但又不像是补天士走出来之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额……”急救在身上一通摸索，最后掏出一个小瓶子，“小心点这挺贵——”
他的话还没说完，补天士就已经在瓶子上钻了一个小孔，高于破损位置的液体从里面流出来，急救猛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伸手想要接住。“你干什么！”他低声喊惊叫起来。
“别担心，就洒了一点。我可不想惹上太大的麻烦。”嗯……瓶子的外壳还可以看起来再破一点。补天士手臂上的火焰短暂地亮了一下。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并不知道瓶子的材质，但好在火焰熄灭之后手里的东西没有原地变成灰。
急救看起来急得想把他杀了然后自杀。
“漂移！”他在通往医疗湾的走廊上站定了脚步，转头看向他的好朋友，露出一个可怜的表情。“我从救护车那里顺了个东西然后我把它弄坏了。”
“什么？”漂移马上快步走到他面前，补天士把他手里的瓶子塞到他怀里，漂移赶紧小心翼翼地接住，生怕晃出来一点，“这是什么？”他拿起瓶子看了看，但漆黑的瓶身没提供什么线索。
“我也不知道。”补天士搓搓手，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不知道你拿了干什么？”
“我需要……一点蓝色的东西。”补天士摊了摊手，“反正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没有把这东西加到任何机的能量液里吧。”
“没有！当然没有！”
“好吧……你要我怎么帮你？”
“很简单。你只需要拿着它，走进去，然后帮我还给救护车就行了。”补天士把另一辆跑车拽到了医疗湾的门口，“我等他气消了再去和他道歉，我保证。”
“你只是想要我帮你挨骂。”漂移有点不爽地撇了他一眼，“拿什么交换？”
“什……没事的，漂移，他又不会骂你。”补天士完全没想到这么远，一时间不知道该拿什么贿赂漂移去替他“顶罪”，“他对你可比对我有耐心多了。”
“那我也不能总让他觉得我是个冒失的傻子。”漂移靠近了他，压低了声音，“你知道的，我还想在他面前留下好一点的印象呢。”
是的，补天士知道，这正是他想要破译的谜题。“我很确定你的印象已经够差了。”补天士拍拍他，“但他还是很喜欢你。”
漂移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补天士看到一抹粉色一晃而过，他没看清楚那是什么。“好吧，接下来一个月循环的战斗练习当中你可以先选任何你想要的武器。”
漂移挑了挑光学镜，“包括我的剑？”
漂移是想看到他一片一片的吗？补天士咬了咬牙，“包括你的剑。”
漂移立刻自信地直起身，大步向医疗湾里面走去。
“然后呢？”急救站在门口问道。补天士立马把他的音频接收器贴到了墙上，急救也跟着照做了。可惜什么都没听见，这艘船建得质量出奇得好。
“这边来。”急救带着他绕了医疗湾一圈，最后在后门的门缝边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听墙角位置。可惜他们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补天士刚把接收器贴上去，就听到了救护车的怒吼，“你个蠢货！”
“哦不，他听起来不太开心。”急救在另一边用很担忧的语气说。
“你不是说他经常这么叫漂移的吗？”补天士把头抬起来用气声回应道。
“但不是这样。我以为他之前就是真得生气了。但其实这才是真得生气了。”急救嘀嘀咕咕道。补天士没空回答，赶紧把接收器贴了回去。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这是谁弄的吗？这上面可是留着火烧的痕迹！你知道这一小瓶有多贵吗？”
“一样的，阿救，我再给你买一瓶就好了，我把钱赔给你。我保证我下次会让他小心一点的。”
‘阿救’？补天士向对面的急救用嘴型比划出这两个字，光是这么说这个名字就让他浑身不舒服了。
“噢，说得好像这艘船上大半的东西不是本来就是你出资的一样。你觉得我在乎的是这个吗？我关心的是你要为虎作伥到什么时候？”
“他哪儿有那么糟？”
“我觉得他们私下的沟通好像也没有多……温馨。”急救抬起头，“事实上我觉得我们不该再听了。”
“我目前为止只听到了他们在骂我。”补天士皱起眉头，他还以为会听到护车一反常态地好言好语，告诉漂移没关系的，他不在意，这些都没漂移重要。然后也许一些亲嘴的声音。他不死心地又贴了上去。
“——你们在一起就是加倍的麻烦！”
“他是我的朋友，他在我最需要被接纳的时候在我身边。我愿意帮他。”
噢，漂移。
救护车似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们安静了一阵。也许他们开始亲热了？好奇怪的话题终结点。补天士正在思考要不要冒险往里面探头看一眼的时候，救护车又说话了。
“你什么时候才准备自己做一次主呢，漂移？”
“哇哦，不至于吧。我也没有帮他撒谎，我只是来替他还—”
“不光是他！水晶城，普神，你的那些信仰，都是。你只不过是从威震天跳到了下一个可以跟随的人麾下。为你认为是好的机献出一切并不是赎罪的路，你只是在逃避—”
“所以这又和我的信仰有关了? 你觉得我只是在做个样子？”
补天士和急救分享了一个慌张的眼神，这可和他想得不太一样。但现在有点难停止继续听下去了。
“我不会在和你说这些如果我觉得你的芯不是好的。但是赎罪的第一步是承担属于你的责任，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你要怎么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你做的都是别人想要你做的事情？”
“你说着让我做我自己，但我听到的只有我应该照你说的去做。”
“那就去我的！让我说的都去见鬼。”
“对，救护车，去你的！”漂移有些不稳定的风扇声哪怕隔着一堵墙都嗡嗡响得厉害，他安静了一会儿，最后用冷静的声音说，“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你操心的，你越界了。”
补天士几乎是用此生最快的时速冲回了医疗湾的正门门口，在芯里对被他抛在后门的急救默默道了个歉。
漂移还在不远处，倒不是因为补天士真得够快，而是因为漂移失魂落魄的，看起来连路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刚……我刚去，我……”补天士抓耳挠腮。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漂移似乎是回过一点神，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我很抱歉。漂移，我发誓，我——”
“不是你的错。”漂移又长叹一口气，伸手止住了他的话头，“是救护车的问题。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吧。”
噢补天士知道自己搞砸了，他搞砸大发了。 “他……你……”补天士急切地想要帮救护车说几句话，但最后还是一张嘴就没有任何过滤地直接说出了他处理器里的第一个念头，“你不会不喜欢他了吧？”
补天士说不出他是希望听到漂移回答是或者否。他承认他搞不懂漂移的感情，甚至隐约觉得救护车不值得漂移那明显到只有迟钝的CMO看不出来的热烈好感。但他不是想完全毁了他最好的朋友的暗恋，就为了他越界的好奇心。更何况救护车对漂移发火是因为他。哦天，救护车不是个混蛋，他才是。
漂移径直越过了补天士丰富的内心活动，“当然不会。”他斩钉截铁地回答道，甚至脸上糟糕的神色在看到补天士慌乱的样子之后有多缓和，“别担心了，你没做错多大的事，我们总归会吵这一架的。他看不惯我，也不想要我改。我说实话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
“但你还是喜欢他？”补天士眨了眨眼，看起来像是漂移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漂移点点头。
“你喜欢他什么？他那比我们的量子引擎还要不稳定的脾气，还是糟糕透顶的关心方式？”补天士终于放下一点芯，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漂移身边，试探性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就像他们一贯那样。
“我不知道。”漂移挠了挠头，他转头向医疗湾的方向看去，叹了一口气，“也许是他实在是性感得让我无可救药吧，不管他的性格有多难搞。”
补天士刚放下去的芯僵硬在了胸腔当中，“你喜欢救护车是因为他……好看？”
“是啊，他是我见过的最辣的机。”漂移的头转了回来，补天士终于看见了好几次被提到过的，漂移的微笑上方发着诡异的刺眼粉光的一对光学镜。
哦天哪，漂移绝对是彻底疯了。
（+1）所有人
“我只是说，我们是漂亮的跑车。”一个醉醺醺的补天士把胳膊架在漂移肩膀上，痛心疾首地大说特说着，“我们天生就是应该在宇宙中四处留情，让机心碎的！你怎么为了一个机就放弃了这一切呢！”
“因为我想要和你不一样的东西。”也有些微醺的漂移用一只手撑着脸，“我只想要一个机。”
周围的机们发出一阵热烈的七嘴八舌。背离，挡板，小诸葛和管子大声地偷笑起来。刹车和荣恩开始对他说一些鼓励的话。合金盾和发条又开始凑在一起嘀咕。通天晓和狂飙尴尬而安静地坐着。急救和救护员露出了一个五味杂陈的表情，只希望这边的热闹不要突然把他们的上司召唤过来。而补天士往漂移身上一倒，“我不懂你，兄弟，你确定你去看过你那个，那个光学镜的问题了吗？别是什么病毒。”
“它出现的时机总是很难抓。”急救回答。漂移只是笑了两声，“要是真得有病毒我早就传染给你们了。”
补天士猛地弹开了，“Eww，不要让我染上什么恋爱病毒！我可没准备好和一个机共度余生，特别是救护车。”
“哪个倒霉的机会想要摊上你的余生啊？”一个声音从边上幽幽地说了一句。一桌喝得七倒八歪的机只是一起哄笑起来。只有漂移的头突然抬起来了，“救护车，你来了！”他有些太大声地喊道。所有本来在笑的机都一下子噤声了。
所幸，他们尴尬的空白被救护车的惊叫填满了，“漂移！你的光学镜怎么了？”
他一把把漂移提了起来，拽着摇摇晃晃的漂移走到了边上。漂移转头对他们挥了挥手，然后就乖乖地跟过去了。所有人都看见了他那双粉得如同在滴能量液一般的光学镜。
救护车把漂移带到角落里的一个桌旁，让他坐下。然后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头转来转去看了一会儿，“你的视系统当中有一根传输管漏液了你不知道吗？”救护车无奈地说，伸手轻轻弹了一下漂移的头雕。“嗷，好疼。”明显一点也不疼的漂移夸张地说。救护车翻了一个白眼，但还是下意识用手指揉了揉他刚刚弹的位置，“蠢货。”他皱着眉，脸上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我之前好像误解—”急救说，但被补天士的“嘘——！！”打断了。他们一桌之前聊得正欢的机逐渐都一个个开始聚精会神地盯着角落里的两个。
“你得跟我回医疗湾。”救护车把漂移又拽了起来，“我马上帮你修一下，时间久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不想走。”醉得厉害的漂移脱口而出，“你应该来和我们一起，想要你跟我一起—”
“你在说———你的机体怎么那么烫！”救护车看了眼他拽着漂移的手的地方，然后又皱眉，紧接着把头贴到了漂移胸前，“芯率也高得吓人。你这个症状有了多久了？”
除了救护车之外的所有机都从漂移睁得大大的光学镜里看出了原因。
“不知道……很久了。从我战后第一次见你开始。”漂移耸耸肩。救护车怪叫一声，“你！！等我修好了再好好教训你！”他说着就又推着漂移坐下了，“不知道移动会不会加剧你的症状。这个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拖得太久了，就在这里让我处理一下，好吗？头不要乱动。”
救护车分开腿站在漂移的双腿两侧，最后直接将一个膝盖跪在了漂移坐着的椅子上，大腿紧贴着漂移修长的车型。以便于让漂移靠得离他越近越好。他紧接着在漂移的眼前打开了他的车前窗玻璃，向下翻开，然后引导着漂移的头，让他把整个头都侧放在自己的前挡风玻璃上。
“阿救，谢谢你。”漂移似乎是呓语一般地轻声说。沉浸在微调漂移脑袋的救护车没听到，但他们全神贯注的朋友们全都敏锐地捕捉到了。
“是我的错觉……”背离抓起他的高纯，灌了一大口。看着救护车把漂移紧紧圈在其中的结实双腿。
“还是救护车……”急救看着那双熟悉的手在油吧昏暗的光线中确信又轻柔地探索着，和它们还在药师身上的时候似乎发挥出了完全不一样的效果。
“真得有点辣。”补天士隔着一段距离和自己的好友对上了视线。漂移的光学镜直直地盯着救护车打开的挡风玻璃内部，贪婪地看着盔甲之下暴露出的原生机体。漂移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更胜，补天士看他的电解液都快从嘴里滴到救护车的玻璃上了。那双粉色的光学镜更是闪烁犹如油吧里的彩灯装饰。
“好了。”救护车说着在漂移的后脑上拍了一下，漂移的光学镜瞬间变回了熟悉的蓝色，他眨了眨眼，似乎还有点不适应。然后有些意犹未尽地抬起了头，对救护车露出一个亮晶晶的眼神。救护车白了他一眼。随机把他推开准备离开，在救护车转身的一瞬间，一桌子看得津津有味的汽车人全都咻地低下了头。
漂移轻快地如同在真得在漂移一般地走回了他们这一桌。所有人都看着他，他也看着所有人，慢慢地坐回了他的位置，他的嘴角挑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现在你们懂了？”
“我懂了，哥们。”补天士直起身，撞了撞他的肩膀，“你彻底陷进去了，他会摧毁你，他会把你吃得连渣都不剩下一点的。”
“啊…我会很乐意被他摧毁。”漂移像看到了某种美梦般地轻叹一声。
“你们怎么一个个最近都有这个毛病？”救护车皱着眉，把接收器贴在补天士胸口又听了听，不规律的引擎轰鸣声立刻传来，“难道有什么我没查出来的传染病？”
“额……” 补天士尝试把眼神从救护车的车窗上挪开，他失败了。
“是时候给你们一起做一个全身体检了。”救护车说着拿出一张名单，“查不出来的话还要隔离。”
“什么？不要啊。”补天士哀嚎起来。
“谁让就你们几个一个个循环得都不知道干嘛，尽带一些外星病毒回来给我的机生增添困扰。就你们几个成天混在一起的。”救护车看着手上的名单摇头叹气，狠狠剜了补天士一眼，“你看你干得好事，通天晓都被你传染了！我看是时候好好教育你们一下外星探险的保命…………”
在接下来的一个赛时的批评教育当中，补天士的心律不齐被彻底治好了。
下一轮的体检里，唯一还有问题的又只剩下了漂移。
（++1）漂移
“你有没有感觉，你的朋友们似乎都不是很喜欢你？”漂移走进他和救护车的小飞船的生活区。救护车躺在唯一的一张床上，正半靠着看手中的数据板。他的机体大咧咧地摊开，漂移走过去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也躺上去的位置。
“你过去一点。”他推了推救护车，救护车发出了一些哼哼的声音，但是巍然不动。漂移看了三秒船顶，发出一声叹息。
“怎么？开始挑我的缺点了？”救护车还看着手中的数据板，一点担心的语气也没有。漂移最后只好在他腰侧找了一块空位，坐了下来，他的腿从床上垂了下去。
“只是想起那时候似乎所有机都不理解我为什么喜欢你。”他们已经在深空一起窝了好几个月循环了，两个机的脾气和耐心都时不时互相消耗到极限。漂移有时候也在芯里问自己到底喜欢救护车什么，因为似乎不管他多生气或是崩溃，他都不会改变这个主意。
“当你和一些人做了四百万年朋友的时候，你就不需要他们喜欢你。”救护车的眼神终于从数据版上挪开，落在了他身上一会儿，“当然主要是因为我是个混球。”
“你确实是。”漂移哼了一声说，又试图往床上挤了挤，救护车故意继续一动不动。
“所以，喜欢一个没机喜欢，脾气暴躁，在报废边缘的混蛋让你有什么感受？”救护车嘴角微微勾起，他放下数据板，伸手轻轻的抚过漂移的头雕。漂移抓过他的手握在手中，主要为了防止救护车突然又敲他一下。
“让我感觉……特别。就像是你那时候在Dead End说得一样。”漂移看向救护车的光学镜，救护车在他灼热的眼神下微微侧过了头，脸上露出一些尴尬的神情。漂移知道他在直白的感情表达上还是有一些挣扎，所以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补上一句，“我那时候很努力地试图让其他机也都看到这一点了，不过似乎你的特别还是只有我能欣赏。”
“哦天，我可不想要除了你之外的……”救护车干笑两声，等他看回来的时候，眼里的情绪已经自然了很多，“不过既然你捍卫了我的名声，我觉得你值得一点奖励。”
救护车说着把手伸向了床边的柜子，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块能量软糖。漂移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倒不是他不可以自己随时随地就拥有一样的软糖。但是这几个月循环来，他们逐渐养成了救护车亲手把能量零食递到他嘴边的奖励机制。
然后他就看着救护车把糖塞进了自己嘴里。看到漂移盯着他，救护车挑了挑光学镜。“怎么了，我饿了不能吃点吗？”
漂移恼火地白了他一眼，正准备自己伸手拿一个。就听见安静的房间里传来了‘咯嗒’，某种金属部件移动，然后咻的一声。他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对接口挡板打开的声音。
漂移猛地转头，救护车接口的生物灯在昏暗的光线中发着诱人的光。
“还是说你更想要吃糖？”救护车好整以暇地问道。
“不，不。”漂移的语言模块一时失去了处理能力。他瞬间动起来，在狭小而没有给他留出多少空间的床上迅速地找到了一个能让他把脸直接埋进救护车腿间的姿势。
救护车发出的细碎声音让他的散热片大声转起来，面前湿漉漉的接口已经渗出了大量的润滑液，在柔软的灰色质体上看起来几乎发着粉色的光一般。
漂移得意地抬头看了一眼还紧紧把数据板握在手中，但光学镜已经失焦的救护车。
“该死的，漂移，你的光学镜又变粉——啊，哈……” 救护车的话被发声器里突如其来地一声呻吟打断。
漂移没有回应，只是伸手将救护车的双腿分得更开，把自己的金属舌伸了进去，贪婪地吞咽着救护车接口里流出来的润滑液。
没有机理解就没有机理解吧，不然他怎么吃独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