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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四年九月,明陕三边总督傅宗龙、保定总督杨文岳兵四万趋河南项城战李自成、罗汝才。李罗遣部佯移汝宁,森林设伏,伺明军不备突起,明军大乱,杨文岳庇翼突围,傅宗龙则于为其部斩于项城秣陵。
十月,李罗两军犹围䂂敌部于项城老城,知县张应弘拒门不开,两军胶着。因此事李自成已几日难眠,只遍集情报,紧盯防卫,轮行侦查,派军滋扰。
正值重压难承之时,一日晚上,白月叩门,李竟收到孙可望带的信,说张献忠要来看他,已在附近安下。孙可望不便多说,两句就匆匆离去,甚至没来得及喝口水——李纵然看清确是孙可望,然第一反应是:不信。
张献忠年初开县得胜,二月智取襄阳,四月却同罗汝才分道扬镳。李自成何以得知?只因罗汝才直投李自成,苦状溢于言表。八月时,张献忠于信阳败给左良玉,自此音信全无。李自成和罗汝才一度以为他死了。
李自成回屋便翻开那信,循着字书识出蹩脚俗词和露骨语气,看着看着,竟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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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自八月一战后,我还以为你就这么没了。”李自成慨道。张献忠一口喝干杯中酒,说左良玉固然强劲,然他早有准备,即便此仗败了也不伤筋动骨。
李自成又替他满上:“哦,果真?”
“还剩多少人马?”
张看了他一眼,用筷子探了块牛肉,嚼在嘴里鼓鼓囊囊,揶揄道:“够用,你真关心我。”
李自成垂下头笑。他舒展眉目,泰若懒弓,浑然看不出在打一场难啃的攻城战,若不是张献忠前来早用间知得项城火烧千里,还以为李自成已是怡然自得了。
“这城可快下了?不然咱也可助你。”张献忠眯着眼睛,叽里咕噜地浑说着玩玩,实际上巴不得李自成吃个败仗。李自成则知张献忠无心帮忙,此回不如倒是盼自己帮他,但李自成就算形势大好,也未必帮张献忠,免得将来被反咬一口。
李把身子向张那边一倾,隔着琳琅满目的杯盘,长眼若飞,他低声道:“老张,这倒是大好事,你就来俺这,你的部队都拉过来。”
张献忠的神色顿时不自然起来。
他捋了捋胡子,又眨眨眼睛:“李哥莫不是在说笑话。”
李自成见他模样,往后一撤,哈哈大笑,连的张献忠也笑了,实在是因为他二人都对这番不着调的胡话心知肚明,正如这几年相识几乎每一次弈谈,说了什么俱不重要,都是场面,真的消息几乎都是探子给的,要做决定,心下早就定了。
“好啊,你不来俺处,有别人来。”李自成笑完后,张又为他斟酒,漫不经心模样,然李虽同他不过分亲密,却对张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和我一起打的,不好奇谁吗?”
张献忠转出恍然才闻听的神情,洗耳恭听:“谁?”
“曹操。”
看张献忠脸上的笑一下僵着,李自成心里舒快。
张献忠正如他运兵用术,瞬息万变,性子也瞬息万变。李自成知道他真生气了,而一生气,就不会再说屁话。张哼气,脸却还笑着,并打算将笑维亘到天荒地老了,他咧开嘴说,罗老弟会找下家,眼光好。
随后便闭口不发一言,于是十足十的邪火轻落心中。“罗老弟”甚至长于张本人。
除却罗汝才从头到尾自恃的表演才赋,李自成还能相信“曹操”的控诉、苦泪有真确成分,是因为多年观察的结果:张献忠此人实瞧不起任何兄弟,又暴酷毒厉,专裁独断,视万物为刍狗。乍眼瞧去他风趣以极,颖明善辩,时时邀豪联亲,群谈健饮,实则明日醒酒他所见人俱皆猡牲。
若罗汝才与之并军款战,那么小至座次分名,大至规策分赃,无一不须撕斗争缠,而论撕斗到亡命忘我不顾一切,张献忠世无出其左右。
李自成拿不准张并入麾下吗,是的。李自成想要张的兵吗,是的。
李想他并不晓罗汝才究竟奔投何方,或原打闻了军报却不敢置信,于是时以日久竟征战中忘却。
李自成又打破沉默:“老张,俺看咱三家联作一起打是最好的,南北牵制、东西照应,就像从前。”
张嗯嗯俩句,他心思魂游天外,他早就骂过罗,并不妨碍此时又将罗汝才杀了十万遍、骂了十万遍,他再次懊悔当初为何不捉杀罗汝才,自己不捉,李自成这个伪圣贤也会并军。迟早的事。
张献忠深深了解李自成,从初见面就看穿了。可是张又是怎么做的?气的一拍马就领着大军开拔至另外一处,如今李自成捡漏,自己徒尝背叛。
他不重罗是否真心与他齐心霸业,也不重他自己怎么欺辱罗,罗汝才走了,此为一叛,罗汝才没为他亲磔,血流成河,此为二叛。
“咱们这离项城多远。”张问,也没碰过杯子,而是宽黑袍下的指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李笑,左右找不到你的。张再问,罗老弟在哪。李说,这个不能告诉你。张献忠心里闷沉,酒的烈性自此烫进五脏六腑,由它往下更加闷沉。
“咱老子向他赔不是,也不能和咱说?”
李自成慢道:“敬轩,你又有什么错呢?”这下哽住了张献忠的喉咙,他面色一曲,嘴嗫嚅两三下,随后大笑,闯王说得好。张献忠叫了个阴阳怪气的敬名,他边笑边扭头死死盯着李自成,李自成的左手则似有似无、靠紧了自己的冷刀。
“我能有什么错……”张献忠咀着这话,他凶敏的眼瞥了下李的手、李的刀,嗤道,“得啦。”
“咱来只是看看你,你我不是一路人,都知道。”
李自成并不应他这话:“你此行带多少兵?”张献忠面色浮出一丝茫然,道:“带兵?跟行的人都在离着五里的覃县,我可一人来的。”
李自成一松,点点头,示意他:“喝酒。”
这下真是一片沉静了,二人所有的话也哽在喉咙里,填塞堵壅,连呼吸也很不舒坦了,权当是酒没喝到位,于是闷闷推杯换盏,直到张献忠脸色发红,李自成也醉了。
闯王的红披风高高悬挂,也再无白檐帽儿遮掩,露出他浓黛色画眉,他的鼻尖凝着一滴冰汗,一手支额,深不见底的长目渐渐矇然。风掀起满树涟漪,张献忠的须发也动了,他垂眸捏着一杯酒,黑色长袍盈缺,以至李自成的情终也随风动,问出最不该问的问题。
“张献忠,你究竟找我做什么?”
借兵二人都知道不可能,那么张也没有降明,那么张只来看李自成吗?
张献忠心中异常烦躁。谜底就是“来看李自成”。但为什么?
他看了眼李自成,李自成一直不眨眼地盯着他。张头一次将目光移开,李自成。
李自成。
这仗李自成输不了,他知道,再往东去,一片形势大好。
张献忠那日看着罗汝才,越看越陌生,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他一直知道,抛去杀罗后军队哗变的危机,罗汝才亦将自己藏的很好。
熙熙攘攘,江湖往来如龙,人声嘈杂,险峻若此,无人不把自己藏的好好的。就连张献忠,也是早年吃了无数的苦头才明白,离合之变不是神情的问题。
他隐隐有种感觉,自己和李自成的缘分也快到头了。
张献忠思忖至此,浓眉动蹙,晃悠悠盯着酒道:“咱还来找你睡一觉。”他问:“你信吗?”
李自成说:“我信。”
他答的如此利索,将所有惊情波涛都揽入瀚海中。
张献忠不诧异。
“俺答应你,只有一个条件。”
张献忠盯着他:“说。”
“从此后就不再见面。”李自成定定地说。
刚说完,他的心倒先猛地扭绞起来,好像是最最荒唐的一点在不断狂挣、呕髓沥血,戮痛阵阵。
情态如此急转直下,张献忠居然也答的痛快,他呼吸一乱,说好,不是你砍了我的头就是我扒了你的皮。就这样。
张拂袖,不意竟杯盘狼藉,全部碎玉砺金都崩散清震,满地晶莹,屋后顿时人声鼎沸,震动难当——
他倏尔拔刀,光幽色冷,眼霎时血红。
“谁?”
言未毕门窗猛地撞开,琉璃迸破、风灌如注。寒刃森密,风吼歇呜嚎、不死不休,刹碾宴照数烛,夜溟难清——一排排兵胄甲齐备、畏瑟前趋、不知多少长戈槊准张献忠,张献忠凶极眯眼,身如虎蓄势暴突——
却听身后那人,李自成如现的声音突然变得陌生至极,像是低吼,他说:“快去!”
众人一怔,随悚然,刃颤不住。半晌,诸般迅隐入夜。因李自成而来,因李自成而去。李沉默了一会,张还未转身。惟两几各孤灯一盏抽噎聚散,照清影。李自成说大概是罗等做的,他又变得十分无力,也知张不会再信。
“要走吗?俺送你回去。”李自成蹙起眉头,问。
张献忠猛地转身,血目刚褪,长刀齐肘提携,尖刃默颤,他一闭眼。“走个屁,不走了。”手松落,宕然脆响。
李自成告诉他,这里太乱,咱换个地方,张答应了。他同张走过山水庭院的厢房,白澄海沙,莲荷凋浮,二人阔影长刀,李对张说自己有时会怕。张像是听见大笑话,回头瞅着李自成说:“你怕什么?”李自成醉意上扑,道,怕老张你死了。张献忠一滞,说咱在这呢,站着好好的
二人选个能观云的地方,就在横栏坐定,小厮复端上一盘用翠釉烤的竹青壶,次绕着四只雪杯,为二人斟酒。
张的眼睛顺着那清液落进杯子里,他接过,李自成喝干后,他亦一口饮尽,赞道:“好酒。”二人各自斟酌,李擒着雪杯,摇摇荡荡,不啜一口,时而望湖时而看张,陷进一汪空蓝。张献忠则出奇沉默,黑衣半敞,乌须墨眉月间云。他不停地喝,李也不劝他,由着他近醉竭。张浑身热痒,挣着动了动,复左扯开衣襟,露出沾酒的圆鼓鼓的蜜色胸膛来,又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李自成笑:“东西都在里屋。自己去。”
张说,咱老子以为你要尽地主之谊,他高长的影醉意流连地要去里屋。
李问他:不怕里面有人?
张献忠一顿、接着哼了一声,推门而入——
内厝黑洞,未着灯烛,张的呼吸心跳都一清二楚。墨影张扩,黄花梨木门“吱呀”风合,最后一缕光也失却。这明显就是埋伏。
张献忠本该立刻离开,纵谁也要如此,他知道李自成在等他退却告休,见好就收,张却不甘心极了。正斟酌此时,他闻见内两声声响,偏生奇心,侧身往里探去——未反应来便觉颈侧风呼啸破过,忙闪身急避,腰处又给被火辣辣踢上一脚,张退定两步,大怒,若此雕虫小技,难道也是李自成出的?与此同时,张献忠亦料到这不出不露之人是谁:李自然不会叫太低于张的人来拦他。
他眼睛登时红了,杀心暴起,于是稳住下盘,散尽杂念,一跃入帐,醉中凝神屏气,格住几拳,又伸脚狠狠踢了回去,正如当年和那人练器习拳,张献忠一向纵横开阔,罗汝才则出其不意。雕柜长帐间惟拳拳到肉声响,其余俱泯,张的酒热随汗滴一起被蒸开,落入浑身肉色,挠起起伏不绝的情痒来。然张献忠却不喜罗汝才,登时恶心的打不下去,只想速战速决,粗声厉问:“罗汝才么?”
对面那人身形一滞,极深静中张几能想那张绝尽狡黠的脸如何惊失、趁罗汝才诧异片刻,张献忠摄住那身影,浑然运气、几用全身气力狠狠掀蹬,“老子去你的。”
哗啦啦爆开声响!那人撞在女儿闺台上,一下子所有金碧装饰琅琅铛铛从高匣上倾涌,嚣震雷鸣,暗处独见璀璨,珠玉蠕行着,确是勾出一人模样来,张猛地抽出腰间镶翠的牛角小匕,跨立上前,平常只用来切肉吃酒,今日倒要攮进心窝窝里——把罗汝才这叛徒剥皮抽筋——
未得逼近,脖颈一阵胀痛,才觉这药较五年前更烈,眼前顿天旋地转,吃力撑行许久,四视影绰,歪倒倒只要杀罗汝才。却猛地下行失措、叫人一绊、两只硬手吭也不吭地扑抱,二人直倒下去,一阵烟尘。
见小匕横出,滑在离张指尖两尺处,那人方松口气,狠狠掐了把他腰间,真真虐出些红痕来。
张献忠自败兵以来意兴阑珊、疏于习练,竟附了层软肉白玉,浑身肌腱丰盈许多,比先前干硬增洽手感。
户光半掠,一张朴净带狡的脸翻出来,张献忠看得清清楚楚,确是罗汝才。
罗汝才哼笑,笑得张献忠怒火急心,半恶半蔑地骂他杀才,贱种,狗儿子,却力不从心,衣衫在翻滚压揉中尽乎褪干,发带也乱,露出矫健而光溜溜的全身来,只被人的胡茬啄了一口乳,咬噬住了红涨处,张自就变了个调、喘息不止。“你他娘哑巴了?”
未落,“嗯”地哼出一声,肉茎被罗汝才嵌合拿住,一串水也淋漓下来了,肉蜜的腿胯处被罗汝才两膝压顶,蚌珠张凸,全然献媚大开,他急而乱动,骨头却纹丝不动,任由罗吃掐玩辱。罗机巧作弄半天,张的情毒已全部蓬发,前端物事兀勃紫红,晶黏不止,下体囊穴处无不吐息凹合,颤乱无休,人也不骂了,事也不质了,只是胸腹波颤,劲手要捂做前根,又给罗猛然束之头顶。罗汝才就着黑夜无光而瞧张献忠,道:“张帅,俺早说过,你败只会败在杀、淫二字上。”
张献忠情昏意乱,在心鼓脑颤中隔膜听见那话,却不愿思索,只一昧地要到顶点去,罗汝才冷笑,从怀里捻出细圆银棒,道:“可忍着些痛,今夜长的很。”说罢便执了那棒儿槊进张一塌糊涂的前端那翁张的眼处,只吃了个头,张就痛的叫起来,声音低哑难当,又半醒半恨间叫“李自成”,问他何同罗使起下作手段,被狠狠小棍一责,失声高昂着头,腰也挺了数回,冷汗如雨。“李自成,咱只说和你睡,凭什么叫这狗娘养的……”接着乱叫,小棒登时进了十分之七了,他胸乳被咬吃的完全肿亮,铺着一层痰水,罗汝才草草撸了两把那半勃的物事,由着药膏混淫水钉进去,把张献忠又抛到新的境地去了,他狠狠道:“找兄弟睡觉你还有理吗?”便不住地挺送,将那小棒同罗自己的鸡巴一彻到底,月色入户,张献忠的脸涨的通红,汗津津也,只剩一双眼睛痴亮着,咬牙道:“只是李自成,与你这贱货有啥干系!”罗汝才色变,凑他耳边说:“你上次尿他一身他嫌你了,叫你老兄在我这尿个干净好肏。”
他凑的太近,全然不知张献忠在暗处静悄悄开了虎口、倏尔,左耳剧痛,罗汝才狂叫起来,浓血喷了满脸!浓腥煞人,赤红溅到两人眼里,罗右手捂着耳朵惊怒难当,张献忠面色酷峻,满脸是血,白森森牙间叼着他的残耳,眼瞳光盛凌凌,竟到这残乱地步,还像活阎王降世一般。
他“呸”一声把血肉模糊的残耳撂在地板上。
罗汝才一下站起,肉茎和软口“啵”一声,眼冒金星,也疼得疲软了,连连退好几步。他颤着手,本来游刃有余如今气血上涌,杀意把什么淫情也冲垮,猛转头念起张丢出的牛角小匕,金光艳艳,两步开外,罗又看向张,横乱半躺,活脱脱昏主模样,却终究下不去手……
张献忠吃吃地发笑,眉眼生动,胡子也红彤彤的。 不过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罗汝才两步上前,想起先前二人相争无数屈辱情状,用尽浑身力气“啪啪”扇了张献忠两巴掌,张被扇的天旋地转,浓厉到画像似的脸蓦地鲜红,高高地肿凸起来,罗又恶狠狠地踹他挺耸的腹肚,那人只在地上滚躲,最后力气全无。
头一回,张也能叫罗汝才揍得浑身青紫:乳首、小腹、脸都是痕迹——直到罗汝才打到想起这身体最终还是要交给李自成。
万幸的是罗绝不敢再把什么放在他口里,以免自此成了阉人。
他喘息着收手,在淫房里翻出一根粗硕无比的铜阴茎,就这样堵在张那小口,张意识涣散,然凭直觉睁大眼往后挪着,罗汝才直钳压住他修长的脚踝拖过来,本该润滑,他却不做润滑,纯是要看张痛不可当地挣扎。张确也挣扎起来,砧板鱼翻,惊浪滔天,连插在糜烂马眼上的小棒亦出落一半,复被罗毫无章法地狠狠钉下,引出剧烈地抖动,但张只是咬紧了牙,梗着脖子,泪也不流一滴。接着让张献忠吃那连女人也吞不进的巨物,张吃的鲜血淋漓,血已经要沾满他整个腿,滴溜溜落在肚上,他肚则皮鼓到发薄泛白。张睁大眼睛,声嘶力竭地叫“李自成”、“李自成”,声声狂绝,竟让罗汝才害怕不已。
终于,就在张快叫哑了嗓子,声也微弱时,门终于开了。
李自成一来,全数的天光都白茫茫倾落在地上,他只是审视着,穿着那套深蓝色布衣,若站在深梦里。张闭上了眼睛。
李自成刚进门就被扑面而来的膻淫水汽熏得皱起眉头,月光冥冥,张献忠如半死瘫在地上,小棒和巨茎虽尽数已吞下,然身下血流成河,半干半痂,虎目阖掩,只剩半口气。李自成有些后悔,又有点生气,他冷不丁瞪了一眼罗汝才。罗汝才干巴巴解释道:“敬轩不听我的话。”
“罗老弟,怎么搞成这样?”李自成全也不在乎罗汝才挂彩,长身踏过倾颓的柜架金饰,罗帐横栏,刀林戟雨,烽火,走到那病虎边,慢慢蹲下来,问:“你打他了?”罗分辩道,张咬伤了他的耳朵,还要杀他,是个疯子。
“闯王,张献忠从头到尾就是个疯子,你也知道!”
“我知道。”李自成说,“可你俩毕竟联过兄弟。无论如何也不该把他打这样。也不该……”李自成若有所指地看看那显然残痛以极的下身,他心里火起:罗汝才究竟怎么回事,平常头脑灵光,到这里做的败烂如此,李只叫他让张“乖”些罢,他罗汝才呢?是不是还真要擅自杀张,是不是还真想杀自己?好像张敬轩是他罗汝才的东西似的,又把自己放在哪里,不知高低,打成这样!
李自成柔声问,敬轩,敬轩。张哼了两声。听到张还有气,李自成略安心。“走罢,去和我巡营。”李自成的脸在夜蓝里如梦如幻,他贴近张——罗劝道,心惊肉跳,他说“闯王小心!”——李自成自顾自道:“早问你要不要走,你说不走,俺又问你一定要进去吗?你也不回头。怎听不出来呢。”张献忠还是没睁眼,睫间却湿漉漉地滴下水来,李尽数吻干,捧着他说:“吃着亏,记得下次再别来了。”李自成打弯抱住他,张竟也由他抱着,沉默顺服到惊人,黑袍半遮半掩地罩在伤痕累累的精实肉体上,长尾迤逦,从白月之东到大湖之西,整座山水庭院幽光满庭,悄无声息。
行至月廊半,张献忠低低地问:“去哪?”李自成笑他:“老张,醒了?”张献忠又重复一遍:“去哪?”李自成说:“马棚, 俺们和罗老弟要去巡营。”张逐渐瞪大虎目,张了张嘴。李自成意味深长地说:“老张,你想休息,俺便把你送到我房里去。”张献忠盯着他,又盯着前方,李自成停下脚步,让他仔细想其中关窍。
空隙中,罗汝才见二人絮语低低, 他行军十年,五年与张并肩拼争,却从未见张献忠对谁这般眼神。
你喜爱,别人未必要喜爱,这道理对罗汝才来说一点不假—— 李自成对张献忠,张献忠对李自成,罗汝才本来他娘的是一点也不想掺和。
他不好男色,好也不好张这口,更不想短命,虽之前据谣言捕风捉影,也在张献忠数次酒醉失言里揣测,但李自成真用那一派正气的俊落脸问起罗汝才的 投名状 时,罗汝才连杯都摔碎,寒毛直竖。事到如今他丢了半只耳朵,只是小代价,小到不可估计。罗汝才离开张献忠,实属不易,张对于罗汝才手下的监睨镇压,粮饷侵扣的弱化之策从头到尾不变,说张是老粗不过玩笑,他毕竟阃理军队数年,调教有方,不论骑兵和用间,对异己该怎么做已到无师自通的阴损地步,故而罗恶心张并想恶心张的心理是一直不变,理所当然,张献忠本人和他基本维持着绝对上下关系和表面的兄弟情义,这么多年了,白日黑夜,甚至到了抵足而眠,二人未相互看透过。
然即便如此,李自成也不会看好罗汝才。
罗汝才有家庭,有谋略,也有野心——但偏偏是份不大不小的野心。他太好奇,终要倒霉,罗汝才自己也知道。
最终,李自成说:“罗老弟,老张也和咱们去,你去再拿一个他从前穿过的袍子。”李又扭过头来,动动眼睛:“再把你伤上了药。”罗汝才无可奈何地离开。
于是,往马棚去的长廊,湛白入水,就只剩李抱着他走着,茵曼婆娑,很快到了马棚。长木棚栏落于树原外,由二老倌看着,正歪斜一旁瞌睡,连闯王来了也不知。李将张稳稳放下,扶着他,张献忠披着黑袍子,直勾勾望向那马棚里,登时羡忌万分,叹道:“你咋有恁多好马,咱老子抢了一圈了也没看过那种的!”李自成哈哈大笑,顺着张的目光望去,是在灯侧垂眸的白马,身如玉,高首飒鬃,飘逸如风,像能行于水面。张轻叹一口气,瞥着他:“李哥你要做秦王。”李自成顿然搂着他说:是吗,老张,那你做什么呢。张献忠眼一眯囫囵过去。这时,李自成缓缓回头,却发现那二老倌醒了,正不知所措地立在墙角,惊恐万分地望着自己和张献忠,李自成摆摆手,二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张献忠却还在看马。
李自成见他着实喜爱,便说,老张,咱今天就骑那匹马,走过一趟,也就送你了。接着,他手微微一松,张猝挒,竟站不稳。于是张明白李自成的意思,半跪着矮下来,还要用嘴巴,李自成拍拍他红肿至极的脸说,不,老张,手就行了。
张献忠疼得一皱眉,反应过来,脸颊尖酸的痛感传到心里,涩馁发慌。他突然甩手不干了,坐下,恼道:“让俺杀了罗汝才。”李自成无奈道:他还有用处,到那天,我替你杀他。张献忠说,那你去吧!俺不干了。
李自成心里有些不悦,但他缓缓蹲下来,眼睛一弯,说,好,那你走吧。张献忠如现模样,哪能自己走?他扭头,泛出压抑不住的怒火冲烧:你他娘全是故意的,你还要继续搞老子。
李自成要摸他的脸,被他拍开,张复躁动不安,仇怨缠身起来。李说你走,你总不能吃着这些走吧?他往下一指,张献忠冷说为什么不行。李自成无意和他犟嘴,半推半就把张献忠往草上按,安抚到:“俺帮你搞出来,嗯?”
张献忠便张开腿。他一半扯着袍下意识遮着自己,一半适着李自成长了茧的手在下面瞎胡闹。李自成捏着那黄铜巨物的底座,长手只轻轻外牵,张献忠就哆嗦个不停。其实那时裂入进去实也疼痛至极,可尚有一股恨毒之气支着,如今恨气消散殆尽,迟来的剧痛就像要杀了他,他挣着自己香气的黑袍,几乎要把布撕碎。李自成看着他的反应,问“着么疼吗”“哪么疼么”,捣鼓捣鼓,半时张的脸红乎乎肿巴巴,汗泪交织,可怜极了,他几度晕厥,终于将那黄铜阴茎的头尖尖送出去,浓血又很多地流下来,几乎扩张殆尽的血洞十分吓人。
李自成说,敬轩,把他叫起来,抱他去马棚那井水池洗,张给他那番作弄得浑身情热又起又晕,昏沉沉便由他去了。
洗到半路,张觉得很不舒服,看了半天才发现前面的小棍还没去,便自己摸着要去下。不知怎的,张献忠觉得李自成就是故意的,但现在那物事已红紫到要病,所以不管李自成如何想,他都要尽泄浊气。他这样想的时候,李自成正尽心打了一桶冷井水伺候张,扎紧了劲腰,又挽起蓝色布袖,露出矫健的小臂来。李自成用冷水洗了张的身体,顺便洗了人乌黑长卷的发。他并无伺候人的兴趣,只是张献忠是为了他才如此的。
李自成揉了揉张因冷水紧绷的两肩,却看人也不动了,话也不说了。过张献忠肩头暗自一瞧,原来是在凝神聚气琢磨前面那事物,那细细的、粘着情液的刑具已出二分之一。
心里冷笑:都搞出来老张你今晚前面也要坏。于是暂不理会,只让张撅下屁股,泼了盆水,之后把张献忠浑身上下湿答答的用袍子尽擦了,从宽阔的肩骨、到挺健的脊梁、到盈润的臀肌。张献忠静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同李自成坐在那草上,前腿曲着,脚趾微微揪紧,泛着粉,肌肉紧紧地绷着,就快将最后一个尾拔出来——李自成正给他擦头发,约莫到时候,便忽地伸出手将张的手一按,张惊得一抖,立刻仰起头,脖子直挺挺的,浑身使劲,他的手和李的手在那一亩三分地较劲,然这较劲的威力仅只让张一人苦恼,可不是公平公正的鏖局。
很快张再受不了痛涨难当的持恒,李知道他爱速战速决,偏仅只维持很小的力道,也不急,就这样耗着耗着给他消了劲,接下来张的举动便好似螳臂当车,溃乱连连,整个人乱动,哑着嗓子求道:不、不 那根小棒在李自成手上复硬生生又从底没到顶,时而上时而下,软肉推迎嘬吮,整个前面红烂一片,连续灭顶的快感起起伏伏、一毫厘的侵占都漫长至极——至少张是如此认为的。他几乎忘记了呼吸,浑身发颤,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只手往后抓住李自成的手,另一只手则在前虚握着李自成的半袖的前臂,徒劳无功地制止,他两腿要合上,却被李的马裤狠狠压住,复又拉开,一点也没有办法。这种折磨至极的快感完全非人,尤其把张那股跃跃欲出的精液硬生生抵塞回去,张献忠又哭了,在李自成面前他总也忍不住,夸张地呼吸,吐着舌头,说,不要……直到最后一点也塞回去,李的食指点了点那蓬勃挺发的圆顶,张抖动一下,完全瘫软,股间水粼粼黏糊糊一片。
李放开张后,他说要射,李自成斜倚着说什么,你忘了老张,你上次射太多都坏劲了,这回可不行了。他说要尿,李自成说忍耐些吧这也不成了。张献忠急得发晕,又转身子回来,回到最开始拒绝的活儿上,说咱给你撸嘛——便跪在那里伸出手来,解开裤带,脑袋发昏地撸李自成早就挺立的物事,毫不敬业,另一只手在磨蹭着算半个废物的前端,谁知积攒太多,又往外肏凸去。李看他肚子鼓鼓的,十分好笑,将那小棍慢吞吞按回,说是怕伤他,实际是拉长了快感的绝顶余韵。张面色极为痛苦地吟呻,浑身憋热出蒸汽,脚趾也乱动。
待罗汝才拿衣服纵马回来,张献忠早成一摊淫水,头枕在李自成膝上断续出气,黑发长须缭乱。李倒是挺安宁的,瞳如静水,长手若有若无磨蹭着张的脖子。
李自成谢过罗汝才,将张光溜溜地抱到马儿上,自己也蹬上马,复将张献忠再落进自己的肉茎上。张献忠浑身一动,他识到他面是朝外的,垂目苦求道:我的李哥,别露我的脸,成吗?李自成满足了他的愿望,李不喜欺人太甚。于是叫张自己坑哧扛哧地转过来,他扶着张的腰,张就面对着他,身上披了绣花黑袍子,闭着眼,吐息着冷峻的晚风。罗汝才一路赶来,也未曾休息,耳缺刺疼,嗡嗡作响。看张如此作态,他正想讥点什么,转头正对上李自成的眼睛,便把话都咽到肚子里。
三人俱上了马,只不过这次张一人能坐两匹马,李自成凑在他耳朵边儿说:老张,这次我给你当马,咱俩扯平了,也别再念着啦。张献忠浑身一动,横眼波过李自成,又转过去。李自成看他这样心里又隐隐发涩。
长夜未央,浮山辍云,营火横连,岿然不声。白色军营连帐密布星罗、落于荒郊,甲胄布衣杂错,如云呼吸。张献忠复息好了些,便在自成肩头细细看着:巡夜、轮排,李自成义军修整的部分都在这里了,虽不是主力,秩序仍井井有条。多数士兵安眠于白帐中,繁星流银,向远山落去,时有苍鹰振翅,翱翔于顶。
张留了个心眼,他仔细观察起军帐排布的倾向,譬如步兵最外、骑兵最里,还有妇孺、精军环护的手段,和之前他们一起的时候同样,只是这次粮草和兵器库相距甚远,可鉴可探。
李自成察觉到张献忠在看,于是微微一动白马,马儿跳过一处矮丘,便听到怀里人一抽气,抱在腰上的手更紧了,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接着,白马又撂了好几下蹄子,张被槊得吃不住,立刻低下头,告饶道:不看了。
李自成笑起来,引来巡戍士兵阵阵侧目。又巡了一会帐营,便着马去城墙附近:这更成问题,李自成几乎一刻不停地跑马,好几次张都要软滑下去,浑身绷得像拉断的弓,神情不能多看,只是不住埋着脸。
半路遇见一支巡逻的守备,火光盈盈,照亮为首的李过:十分年轻而聪颖的孩子,见到李自成便举着火把带着队伍奔来,他神气却有半分似李自成,少了匪气,多是少年意气,高鼻深目,墨瞳画眉。
他先是看着李自成,接着,笑容褪尽,十分诡异地看了眼李自成怀里的人。
“叔……也来巡营吗?”
张献忠、李自成合兵一处时,李自成四击奔忙,张也忙的不轻,不过闲时带几个小孩山郊行猎,那时一切还未发生,张献忠甚至还有闲心给他们烤鸽子吃。
张识得这个声音,登时心里发毛。
“嗯,如何?”
“没有问题,但西北城墙,靠东寿门处那望楼……”
李自成用眼神暗示他停住,小孩停了嘴,指指张献忠,罗汝才在后面笑了,他真想什么都说,好给西营八大王长长脸,名扬整个大明朝。“这是闯王在路上救的饥民。”罗汝才解释道。他看了看张献忠,整个人都埋在李自成那里,实在也不像饥民,但怎么说也是他们说了算。罗汝才左绕右绕说了好一大通吩咐,偏要张难受以极,直到李自成打断他说:“好了。”他揉了揉张伏在他肩膀上的头发,李过眼里这个动作自然是诡异的紧了,李自成说,看什么,都去吧!
李过得令,众小将银甲银枪,月下奔驰逃窜。
一路颠簸,两骑奔至长郭外的低云平原,丘横无数,池洼分定,张实在忍不住,低低叫着,声似柏垂。李自成勒缰,猛烈一跃,听到一声哽咽,马蹄越过窄溪淙淙。罗汝才本以为张会破口大骂,谁曾想反什么也没说,只是抓着闯王的衣服不停发抖,一看,原来是埋在前面的小棒快挤出头了,李自成本担心以张的机敏,这城池布置方地大小多半也会给他听了去,谁曾想他就从没听见过,只是一次又一次攀到顶峰,耳鸣头热,人事不知。 李自成哄他起来,张的须发都湿漉漉的,眼前发晕,浑身滚着热气,吃吃地干喘,情状连罗汝才也避不了了。
旷野无人,李自成便捏着那根小棒搅弄,上下地彻捣,那口儿已十分润滑,做弄得那人也动起来,连同穴口吞吃,浑身汗雨淋漓,黑袍子一抽一落半累于润劲手肘上,直到颓然散落,匍匐于高草密林中,于是张齿牙交错,整个青紫斑驳的身体都滚落出来,沟壑纵横,所有剑伤枪痕随之生息游龙。李自成将那玩意拔出来,亮晶晶落在草上,他人也翻将下来,抱着张献忠,扯开上衣,露出同样精壮然更加紧实的身体,李的双手一只按着张献忠凸露的肩胛骨,一只揉着张的腰,从后款款深进,张半跪着,二人似野兽交媾,彻入贯出,李爽的眯起眼睛,用肉茎御驶着张、他偏还记得那位置,连连干的张献忠直往前爬,好似驱着条狗儿也似的,摇摇落落地,曲前臂、背若飞猱,汗水淋漓。张被那金刀连扯向后,又匍匐向前,二人叫起来,看的罗汝才也扭过头去:那二人就全然不顾天地生灵,鬼神冥冥,在野地上翻覆云雨,张大口大口喘息,扬起脖子,李自成就去咬他的脖子——张献忠在李自成锋芒毕露、拆吃入腹的杀意中看见晨曦薄破,他大笑,同样也快意无比、快意无比、快意无比——
李自成肏到一半,用手蹭了把晶汗,顺带看了罗汝才一眼,罗汝才被这一眼看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看戏吗?闯王的春宫戏没少看。也肏吗?可是张敬轩是他李自成的,李自成不开口,罗汝才能做什么?离开吗?李自成冷笑,说,你也来呀。张献忠一滞。李自成道:“你不愿就算。”张又想了想,说他站那扫兴至极。
李自成说,罗老弟,你过来。
罗汝才想,做便做了。左右不是没做过。于是他也半褪衣衫,李自成对他如此敞亮十分赞许。他说,你不好折了敬轩,让他用手吧。罗汝才说,自然了,闯王。他试探着揉了揉张献忠的头发,又胆大包天地捏了捏那脸,张献忠嗤笑一声。
李自成没有反应。
毕竟西营八大王亲委身做手活是罗汝才绝不可出口的事,即便神奇、即便扭曲,罗汝才就眼睁睁看着张献忠默许,张献忠做了。
张献忠低着头、半闭着眼睛,被肏得乱动,他尽力用手去满足罗汝才那根物事,然实颤得握不住,罗汝才看不过去、就握他的手让他稳住。
那人一愣,昏昏抬头,露出脸上消尽的红色掌痕来。张献忠的眼睛极复杂地看他许久,终再垂下头。
艳曦远迟,逐次衍来,昏墨的大夜褪色,一切都隐隐蕴育,默原的鸟叽叽喳喳叫起来,轻灵宛啾,隐没柳柏樟槐,柴绿洇靛,清泉静深,坻 岩黑鱼。一切与它们都无干系。
远处军帐炊烟长起,李自成抱着哈欠连天、撅牙咧嘴的张,问罗汝才带简行军帐了吗,罗汝才回:带了。李自成又叫罗汝才升起一把营火来,再让张献忠睡一会,准备吃早饭。罗汝才去营帐拿饼,留张落在地上,他真盘在茵草上睡了,墨眉舒展,如蜷如卧,黑袍好整以暇地搭着,像永不会醒来。
李自成定定站在那里, 长目看着张献忠。看着看着,喃喃自语说,要去打一只野鸭,从鞍上抽出月弓和羽箭,浑身发力,拉出圆满——却将寒心停准在张献忠前额。他的前额,他的前额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玛瑙山兵败时中了明将左良玉的箭,留下圆圆一小伤迹。
于是李自成的箭将不会是第一个在他额头上留过吻痕的。
李自成眼睛寒光冷冽,他想,如果就在此时,张献忠死了,死于李自成之手,春宵一夜而亡,是否最好结局——李自成就吞没他的兵马,再打进北京,劈开山海重镇,隳挫宫阙三城,最终设醮告慰春风永盛。
李自成思忖,身后突然振翅拍响,他下意识张目转身,身后礴日喷涌,弯弓射箭,如旋脱手!
——一翠羽野鸭被箭钉死在草丛里。
崇祯十六年,燕巢复萌,柔草白沙,是东阳分午,四节俱盛时,李自成终于襄阳称王,一封“昭命”催来,张献忠得报时正半倚坐在江夏府城郭边青原的白帐之内。张献忠叫孙可望读信,孙可望接过,扫了一眼,登时面色发红,读不下去。张奇怪,夺过信来,却不甚懂,孙可望只是跪下,请爹爹发兵,直捣大顺政权心脏,再剿杀李自成,碎尸万段。张献忠咂摸了一下,大概知道李自成在极骄满时会派人写什么私话给他。
“你且慢着,他还说了啥?”
孙可望皱眉:“李自成……杀了罗汝才。”
张献忠头脑嗡嗡响,一切时间凝滞,帘外鸟声,风声也息。
“还杀了革里眼、左金王……”
人名无数。
半晌,他 笑,鬃须如黑云也颤,他说,杀的好,杀的好。杀的好。孙可望说:“那几个叛逆,死了不可惜。只是李自成说……”张一睁眼,当然了,他还要杀自己。
“李自成说,若俯首称臣,再无二心,便可,便可悯往日情分,停锋止刃。”孙可望略过一句毫无用处的呷玩之词,“否则,刀兵过处,片甲不留。”
张献忠捏着这张信纸,全篇下来只能看懂三个字“李自成”。他摇摇头,信纸缓坠,平展脚边。张掀开帘,漫步走出军帐。四顾,武昌高墙崇墉,自古兵家必争地,燕飞难度,栖于阙楼。李自成的大顺军正齐并震行,从远山吞江拨浪,向此城紧逼,粼甲流光,剑刃竖森,掀惊沙滚狂风。
我的李哥,我和你那只是游戏,你怎么当真?张献忠心下万物空茫,深不见底。他下令侦察营往北探去、往李自成的心脏飞探去。
越近越好。
KJD_1 Mon 11 Aug 2025 04:31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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