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魔法场中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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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战争。
它从未带来过任何好处,不是吗?
他们说战争是必要的,甚至或许是正义的——为了复仇,为了夺回,为了给予教训。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当赌注高昂,当退无可退,当四面楚歌——他们说,去战斗是最好的选择。付出一切。去牺牲。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邓布利多曾这样说过——就像所有伟大的领袖那样。我们竭尽全力,我们付出一切,我们牺牲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但哈利只感到麻木、破碎、空虚。
他们赢了。但代价是什么?
~*~
“他们说,哈利,当你穿越时间回到那么遥远的过去,奇怪的事情就会发生。你永远无法预料,自己将编织出怎样的奇迹,酿成何等骇人的灾厄,或是迎来何等匪夷所思的终局。”
赫敏坐在戈德里克山谷波特小屋里的餐桌对面对他说了这些话,但她的声音已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样。她整个人也同样如此。
眼前的赫敏,仅仅是他所熟知和挚爱的那个赫敏的空壳。她还是她,但她已经失去了所有。
并非指她的父母。不,他们很安全,被藏在远方,甚至遗忘了自己还有一个正被悬赏通缉的女儿——那个哈利·波特的同伙,一个亡命之徒。
她失去的,远比那更残酷。她失去了本应成为她另一半的那个人,那个若非英年早逝,本会在她父母离去后,陪伴她走过漫长余生的人。哈利见证了他们的爱情萌芽,看着他们从相知到相爱。他看着他们接纳彼此的缺点,包容彼此的怪癖,分享着他们起初拒不承认有任何意义的,直到后来他们才意识到的,那其实意味着一切的拥抱。然而,仅仅在一起一年之后,他们中一半就被残忍地从另一半身边撕裂开。
哈利目睹了这一切,因为毕竟,他是他们最好的朋友。
他的心再次因那同样可怕、令人痛不欲生的悲痛而破碎。
但他不会在赫敏面前哭泣。不是因为他害怕显得软弱——在他们面前,他从不以此为耻——而是因为如果他哭了,他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因为这只会迫使她再次陷入一阵阵颤抖的抽泣。她已经哭泣了千百次,直到所有的眼泪似乎都已流尽,直到她几乎不成人形。
“我甚至不知道它是否会让我回去,”哈利轻声说,每个字都浸透着心碎。“这个时间转换器……是由它来选择的,不是吗?它有自己的意志。如果我真的回到过去……那意味着我注定该回去。”
赫敏给了他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笑容。“没错。”她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话语近乎祈祷,“我很高兴,哈利,能陪着你,无论这陪伴有多久,即使你从未要求我这样做。”
哈利的眼睛刺痛;他再也无法抑制悲伤。赫敏的眼中也不可控地迅速盈满了泪水。
她颓然向前趴在桌子上,头埋在臂弯里,抽泣声溢了出来,原始而无法抑制,仿佛是被强行从她体内撕扯出来的。
这声音让哈利的心都碎了。他起身,绕过桌子,跪在赫敏身边,在她仍蜷缩在桌上的情况下,尽力将她拉入怀中。
~*~
伤亡是可怕的。惊人的。令人无法承受的。
罗恩在与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决斗时被杀。而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杀害金妮时,是那般随意,仿佛她的生命无足轻重。似乎连这杀戮本身都同样不值一提。紧接着离去的是韦斯莱夫人,贝拉特里克斯的咒语像一把冰冷无情的利刃,轻易撕裂了她的咒语、她的痛苦、她的狂怒。弗雷德死于芬里尔·格雷伯克之手。留下来的乔治,仅仅在一周后,便割开了自己的手腕,任由生命流逝殆尽。
那场战斗就这样夺走了韦斯莱家的一半。只剩下查理、珀西、比尔和韦斯莱先生,如同曾经一度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残存的孤寂余烬。
莱姆斯·卢平,尼法朵拉·唐克斯。斯内普。都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是阴郁的、黑暗的、沉重的,空气里浸满了那无数惨重牺牲带来的悲伤与痛苦。
有一段时间,哈利沉溺在巨大、无休止的悲痛的阴霾中度日,停留在这由悲伤所构成的无边荒漠之中。他隐约意识到自己是死亡之主,而这个头衔在他所承受的一切损失面前,不过是一种嘲弄。但是,某种东西,某种超越他自身的力量,阻止了他将老魔杖一折两段,尽管他极度渴望这么做,相反,那股力量将他压在扶手椅里,让他只能眼神飘忽且空洞地凝视着窗外。
他已经几天没有吃喝过任何东西了,死神向他俯首,等待着他的许可。可他从未给予许可,并非因为他贪生怕死,而是因为那未知的力量将他一直禁锢在扶手椅上,动弹不得。
回首往事,哈利或许会将它称为命运。或者,那也许是爱的力量,如此纯粹、不论是非对错的力量。因为,在爱面前,世间万物都黯然失色,唯有爱者与被爱者之间的奉献与真诚是如此闪耀。
他最终勉强地恢复到能够维持基本生存的状态。他一点一点地喝水,一口一口地吃东西。一个月后,他的内心,虽然仍被悲伤所充斥,却充满了各种想法、沉思、推测,以及对“如果当初”的执念和对第二次机会的渴望。
如果他能让一切重回正轨呢?如果他可以回去,哪怕只有一次,去拯救他们所有人——在死亡攫住他们之前,将他们从死神手中夺回呢?
他拼命地渴望扭转这一切。他想让小天狼星回来。他想让海德薇回来。他想让他的父母回来。他想让他们所有人全都回来。
哪怕这样做的代价是他再也不能成为他们生活、他们的温暖、他们的笑容的一部分。但只要他们都能回来,这都无关紧要。
这份强烈的渴望最终引领他找到了金斯莱·沙克尔。哈利以“个人原因”为由,申请了最高级别的安全许可。
许可立即被批准了。魔法世界的救世主没有受到任何质疑。没有什么能阻挡他。
许可到手的那一刻,哈利就向包括沙克尔在内的上级部门请求时间转换器的全面使用权。不是巫师界向大众公开的那种,给学生用来应付繁重课业的,那种进行时间旅行有五小时上限的时间转换器,不,不是那种。他想要了解的是那被层层封锁的最高级机密档案之中的信息。
他们三人,沙克尔以及另外两位魔法部高层成员,全都震惊得呆住了。
“你确定吗,哈利?”沙克尔谨慎地问他,脸色凝重,面无血色。
另外两位成员——神秘事务司的缄默人——向哈利透露,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他是否会破坏时间平衡,而是在于哈利将要承担的,是一项艰巨无比的任务。
他们向哈利表示,它并不会严重违背时间平衡原则。这类时间转换器存在的本身就证明了它不会破坏平衡。如果会,那它根本就不会存在于世。
这些时间转换器,远比他们通常使用的小型时间转换器更强大有力,它们能自主维持时空平衡。
因为它只允许在真正有必要的情况下进行的时间旅行。
而且它只按照自己的规则运行。由它选择前往的年份,以及确切的时间和地点。
除了那隐藏在你灵魂深处的赤裸裸的真相,你对此毫无自主选择的能力。
他们结合当下的情形和哈利现在所处的境遇判断,时间转换器很可能会允许他进行时间旅行。但至于会前往哪一年,又会引发怎样的结果,他们无人知晓。
这正是它的悲惨和恐怖之处,他们警告哈利。
它带你去往的未必是你想去的年份,哈利;达成的也未必是你所计划的目的。
你确定吗,哈利?
你还希望继续吗,哈利?
是的。
经过反复的确认后,他们最终向哈利揭示了它的位置,并陪同哈利前往那个隐藏在一道道最严密防护咒之下的地方。
他们告诉哈利,这样的时间转换器只存在着三个,分别由三个不同的魔法部保管。其中一个就在他们这里,隐藏在爱尔兰北部的森林中。
哈利问他们,格林德沃和伏地魔是否知道这些时间转换器的存在以及它们的位置。沙克尔和两位缄默人指出,两位高级缄默人和魔法部长都受牢不可破的誓言约束,这种方式使得他们向未经授权者透露是不可能的(一旦尝试,他们会在透露之前迅速死亡),但想要向有授权者透露,只有在这个接触他们的人被时间转换器判定为“值得”时才有可能,这个过程是事先就已设定好、自然发生的,而且是由魔法所促成的。
当哈利接触他们请求使用时间转换器时,发生的正是后者的情况。他们告诉哈利,他是魔法世界有史以来第一个做到这一点的人。
这个消息在哈利悲痛的心中未能激起多少涟漪。他不在乎自己是第一个还是最后一个。他心中唯一的炽热愿望就是让他所爱的人们回来。
森林古老、幽暗、树木参天。那天清晨,空气凛冽,带着松树和泥土原始的气息。沙克尔和两位缄默人陪同哈利来到林中的一小片空地。
哈利看着三位本领高强的巫师降下防护罩,打开结界,空气闪烁着微光,那里看似空无一物,直到最终隐形护罩被撤去,哈利才看到了它。
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盒,就放在地面上。让哈利感到意外的是,保护如此强大物体的仅仅是重重高级结界,不是铁制保险箱,也不是地牢。它就在那里,在空地上,在森林中央。
沙克尔弯下腰,捡起盒子,打开了它。
它就在里面。在清晨透过树冠的微光中闪耀着金色的光芒。那个挂坠——转换器——结构复杂又漂亮,多个圆环相互环绕。它的链子细长且精致。
他们把它交给了哈利,他们的眼神,充满了对哈利的信任和尊重,同时也带着一种恳求,无言地对哈利说:小心,保重。
哈利简短地点了点头,喉咙因情绪激动而发紧,算是回应了这份嘱托。
~*~
接下来的几天里,哈利着手分配他留下的所有的财富和财产,除了他只打算随身携带少量的金加隆,他将这些东西留给了韦斯莱家和格兰杰家,不过并没有事先告知他们。直到哈利完全办妥古灵阁和魔法部的相关手续后,他们才接到通知。
赫敏责备了他。韦斯莱家则寄来一封信表示感谢,家人的接连离去让他们的心破碎不已,实在无法强打起精神做任何更多的事了。
哈利一直抱着赫敏,直到她平静下来。他回信给韦斯莱家,说这是他至少能做的。
赫敏帮他打包必需品,以及远超必需品的东西,尽她破碎的心智所能允许的程度,确保他带上了一切他可能需要的物品。
隐形衣。复活石。老魔杖。他的那根凤凰羽毛魔杖也妥善收在口袋里。
无数装裱好的照片。罗恩的信。弗雷德的信。活点地图。还有他们制作的那些附了魔法的小玩意儿——杯子、马克杯、花瓶、手链,还有那些被遗忘的小饰品。
哈利则穿着一件足够保守且得体的袍子,除非时间转换器把他丢进麻瓜世界,否则这身打扮应该不会太突兀;无论时间转换器将他带到哪个时间、哪个地点,希望他都不会显得过于引人注目。
然后,在那个决定性的夜晚,哈利将时间转换器戴在脖子上,转动了它。赫敏站在他面前,泪流满面,但始终坚定不移。
转动三下,不能多,也不能少。强烈的意图在他血管中奔涌。无论他是否刻意去想,时间转换器都会捕捉到这意图。它的力量、它的精妙、它的直白、它的恐怖,就在于此。
世界像龙卷风一样旋转起来,白光渗入,起初很微弱,随后越来越亮,直到他完全被那光芒所笼罩而无法睁开眼睛。
他最后看到的,是赫敏强装的镇定彻底崩溃,开始痛哭起来。
~*~
第一章
魔法场中的涟漪
哈利意识到自己正蜷缩着躺在地上。地面很粗糙,像是砾石或鹅卵石。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浓烈得呛人。细雨轻柔地打在他身旁,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鬓角与脸颊缓缓滑落。
他的眼镜歪了。他只能看到他周围围绕着一片模糊的灰色,也许这里是一条街道。
哈利抬起手,调整了一下眼镜。
这里是一条小巷,两侧各有一座两三层高的石头建筑,看起来毫无生气。两座建筑之间夹着一线铅灰色的天空。空气寒冷刺骨。
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一只手本能地伸向口袋,手指握住了魔杖。老魔杖和其他所有物品一起被收在他身上的一个中等大小的包里,许多东西都被施了魔法,以便能被这个包装下。
时间转换器仍然挂在他的脖子上。哈利急忙取下它,松了一口气,庆幸它没有被偷走 —— 他不知道自己在外面躺了多久 —— 然后迅速把它扔进了包里。
一阵夹杂着寒意和恐惧的战栗缓缓爬上他的胃和骨头。当那股寒意涌上心头,他的心跳开始加快。
哈利小心翼翼地走出小巷,一条狭窄的街道在他面前展开,两旁排列着两三层的石头建筑。几个人从他身边走过 —— 男人们戴着帽子或贝雷帽,穿着西装、毛皮衬里的大衣,有些人拄着手杖 —— 所有人的衣袍都笼罩在一片灰、黑、棕的沉郁色调里。一辆马车 —— 不,是一辆非常古老的汽车 —— 从他身边缓缓驶过。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心脏猛烈地撞着他的喉咙口。
他一刻也没有耽搁,急匆匆地沿着街道走着,引来了几道怪异的瞥视。他得找到一家日用品店,他需要知道今天的日期。
刚拐过街角他就发现了一个报摊。那个坐在一摞报纸旁边的男孩正睁大眼睛盯着哈利看,显然是被哈利奇特的穿着吓到了。
“先生,花一便士买份日报吧。” 男孩说。
“如果可以的话,我只是想看一眼。” 哈利回答道,祈祷着那个男孩不要争辩。
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男孩只是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哈利拿起报纸,目光直接落在日期上。
1937 年 10 月 25 日。
他内心的寒意愈发强烈,仿佛要将他彻底冻结。
他用颤抖的手放下日报,往男孩手里塞了一枚金加隆,并对它施加了无声咒去抹除上面的浮雕特征。然后,他迅速转身离开,无视男孩对这枚闪闪发光的金币而发出的惊呼。
他发自内心地、用尽全力诅咒着时间转换器。
1937。
正是十岁的汤姆・里德尔住在伍氏孤儿院的一年。就在进入霍格沃茨的前一年。
哈利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思考,就听到街道上传来几声巨大的爆裂声,震慑住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令他们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然后他看到了他们。七个高大威严的男人,身披长袍,手举魔杖。
“傲罗,魔法部派来的。出示你的身份!” 其中一人厉声喝道。
哈利的魔杖已经举起,指向他们。
“虽然你有权自卫,” 另一名傲罗说,“但我建议你不要做任何愚蠢的事。”
他们迅速移动,在他周围形成一个圆圈。
“你叫什么名字?” 为首的傲罗继续追问。
“哈利・詹姆斯・波特,” 哈利艰难地喘着气回答。
“一个没有魔法记录的波特?” 有一名傲罗发出一声冷哼,语带讥讽。
“我们需要更多地了解你,波特先生,如果那是你的真名的话。” 另一名傲罗说道,他一边伸出手臂准备随从显形,一边朝他无声地点了点头示意着。
他们中的一名傲罗用魔杖对着街道上目瞪口呆的行人挥了挥,低声念道:“一忘皆空。” 一秒钟后,他们消失了。
~*~
他们直接幻影移形进入了魔法部。
光线昏暗,金色的余晖在锃亮的黑色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当他们抵达后,哈利因随从显形有些眩晕,踉跄了一下,但他迅速直起身来,魔杖仍紧握在手中。
七名傲罗在他两侧围成扇形阵列—— 始终保持警惕,小心提防着,仿佛他是一头可能毫无预兆地发起攻击的野兽。他们领着他穿过一条寂静的走廊,经过一扇扇紧闭的门和一个个闪亮的黄铜标识,靴子在大理石地板上踏出清脆的回响。
他们在一对扇厚重的对开门前停了下来。一个傲罗叩了叩门。短暂的停顿后——
“请进。”
那声音简短而冷淡。门无需触碰就自动打开了。
里面的房间宏伟而简朴。天花板高而远,高窗上凝结着魔法冰霜。远端摆有一张长桌。桌旁坐着三个人:魔法部部长本人 —— 相当年轻,在三十岁左右,深色头发,浅蓝色长袍用一颗形似魔法部徽章造型的金扣固定着。他旁边坐着两个缄默人,穿着深蓝色的衣服,表情严肃。
傲罗们停下脚步,稍微分开,在哈利身后排成一排。
部长仔细打量着他,十指交叉。然后他将目光转向傲罗们,“他说他叫什么名字?”
“哈利・詹姆斯・波特。” 一名傲罗说道。
“波特?” 部长挑起眉毛。然后他将目光转回哈利身上。
哈利低下头,心脏仍在胸腔里狂跳。“部长。”
“赫克托・福莱,” 部长微微颔首说道。“请原谅这次戏剧性的调查,...... 波特先生,” 福莱说,“一位拥有相当强大魔法力量的巫师出现在麻瓜伦敦的中心,没有记录,无法追溯。这往往会触发警报。”
“可以理解。” 哈利平静地说。他的声音没有颤抖,但干涩且克制。
“你声称你的名字是哈利・詹姆斯・波特,” 福莱继续说道,声音平淡,“这个名字没有出现在任何已知的魔法登记册上,不在英国的,也不在任何欧洲关系网中的。”
其中一位缄默人向前倾身,“而且,你的魔法特征却出奇的高。不是未经训练的,也不是狂野不羁的。它精炼且有明确目的。”
哈利没有回答。
“你的魔杖,” 第二位缄默人说道,语气低沉而平淡,“请交出来。”
一名傲罗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一步。哈利迎上了他的目光。
“我会把它交出去,” 哈利说,“但我希望能拿回来。”
“你会拿回去的。” 福莱说,尽管这并不完全算是一个承诺。
哈利慢慢地将魔杖递了出去。先前的缄默人用戴着手套的手接过了它,低声呢喃着什么。魔杖周围的空气微弱地振动着。
“凤凰羽毛,” 他轻声说道,“冬青木。”
第二位缄默人微不可察地歪了歪头,“有意思。”
福莱再次竖起手指,“那么,波特先生。请冷静地,清晰地告诉我们,你从哪里来。以及你为什么在这里。”
没有时间思考,于是他在那短暂而紧张的一刻,尽可能地想出了他能想到的最佳解决方案。
哈利呼出一口气,直视他的眼睛,“恕我直言,除非我和校长阿曼多・迪佩特谈话,否则我不会回答任何问题。如果需要,您可以给我施用吐真剂,但我只会和他谈话。”
福莱眨了眨眼,“抱歉,你说什么?”
哈利的声音保持平稳,“您听到我说的了。要么是迪佩特,要么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紧张的沉默随之而来。
福莱眯起眼睛,“你无权提出要求 ——”
“他可以。” 其中一位缄默人轻声打断道。
福莱扬了扬眉毛,“什么意思?”
那位缄默人没有提高声音,“在他主动提出接受吐真剂并选定他的证人时,就已经已触发了古老契约。他有权指定一个对象来听取他的完整陈述,尤其当事件涉及敏感部分或时间魔法时。你们可以通过法律执行司的法典核实这条规定。”
福莱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就这样做吧。”
他转向一名傲罗,“把迪佩特校长带到这里来。立刻。”
正当傲罗点了点头,迅速离开去执行任务时,另一名傲罗示意了一下哈利仍然挎在肩上的包。
“搜一下。” 福莱说。
哈利默默地把它递了过去,在松开前,他的指尖骤然缩紧。
傲罗把包放在长桌上,谨慎地开始取出里面的东西。
先是几件实用的物品 —— 换洗衣物、备用龙皮靴、一些金加隆 —— 接着有什么东西轻轻地碰到了木桌。一个环形的东西 —— 一枚戒指。一根不同于先前拿走的那根魔杖的魔杖。一件被取出时仿佛与周遭空气融为一体的天鹅绒斗篷。一个被细金链挂着的由复杂金环构成的挂坠。
房间陷入沉默之中。
福莱的目光定在那些物品上。“什么 ——”
缄默人们无声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其中一位走上前来,目光紧盯着桌上的死亡圣器,仿佛它们是从圣地中挖掘出的远古骸骨,而时间转换器则被遗忘在一旁。
那位缄默人用极轻的声音说:“那是复活石。”
“还有隐形斗篷。” 另一位喃喃道。
“不是复制品,” 先前的缄默人补充着,“那根魔杖 ——”
福莱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到底是谁?”
哈利再次迎上他的视线。毫不畏缩,冷静克制。“这不是我打算告诉您的信息。您今天不会从我这里了解到任何其他东西了,部长。” 然后他放缓语气,“等迪佩特校长来了,我会直接和他谈。在此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福莱看着他,仿佛正试图将所有拼图碎片拼凑在一起,却发现真相的轮廓同时也在不断扭曲变换。
他只是沉默。
但是那些缄默人现在凝视哈利的眼神反而 —— 更加谨慎,近乎敬畏 —— 这让空气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重。
当意味着迪佩特到来的绿色火焰在他们身后闪烁时,哈利终于允许自己 —— 仅仅是勉强地 —— 喘了口气。
绿色的火焰高高窜起,长长的火舌无声地舔舐着壁炉。
然后,阿芒多·迪佩特校长,带着一种让部长办公室瞬间显得逼仄的从容威仪走出了壁炉。
他穿着一件镶金边的森林绿长袍,一条细银链将眼镜系在长袍的翻领上。他修剪整齐的胡须和齐肩的头发是全白的,头上还戴着顶尖尖的绣花帽子。他的眼神 —— 温和、睿智,带着一丝恼怒 —— 迅速利落地扫视了整个房间。
“好吧,” 他一边说,一边用挑剔的手指掸去粘到袖子上的炉灰,“我真心希望这件事值得打扰我的午餐。我本来正享受着一场惬意的下午茶,不过它被您的传唤给粗鲁地打断了,部长。”
福莱站了起来。“我很抱歉,校长。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 —— 非同寻常,我们是不会来打扰您的。”
迪佩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上次我被如此紧急地召唤到魔法部,还是一条威尔士绿龙吃掉了半支魁地奇球队。我相信这次与火龙无关吧。”
“和那无关,” 一位缄默人走上前说,“这次看起来是与时间有关。”
迪佩特的眉毛微微抬起,“您说什么?”
“时间魔法,” 缄默人继续说道,向他们身后的桌子打了个手势,“我们在当事人身上发现了一个时间转换器。不是魔法部颁发的。”
迪佩特的目光滑向桌子,随即定住。
那里,醒目而静静地陈列着三件死亡圣器。
老魔杖。复活石。隐形斗篷。
迪佩特眉毛抬起,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桌子。
“那这些呢?” 他轻声问道。
“我们相信它们是真的,” 另一个缄默人说,“三件都是。”
迪佩特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他默默地研究着这些物品,表情难以捉摸。
福莱朝哈利示意了一下,“他称自己是哈利・詹姆・波特。但在英国根本没有这样一位巫师的出生记录。可那根魔杖、他身上测出的魔法能级、以及那个时间装置——”
“—— 还有那些,” 一个缄默人低声说道,目光仍然锁定在死亡圣器上,“它们引发了太多问题。”
迪佩特现在转向了哈利。他的目光锐利,但并不严厉。“而且他还特别指定要见我?”
“他拒绝与其他任何人交谈,” 福莱紧绷着说,“他主动要求服用吐真剂,但前提是必须在您面前,到目前为止,他的态度……始终很坚决。”
那名缄默人补充道:“他没有采取任何攻击性行动。但除了您之外,他拒接回答任何人的问题。”
迪佩特双手背在身后,沉吟半晌。
“我明白了。”
福莱干脆地点了点头。"我们同意这个请求。您和波特先生会被转移到走廊尽头的一间私人议事厅。那里将施上魔法禁锢咒。咒语生效期间,任何声音或咒语都无法传出或传入房间。门外会有两名傲罗全程值守——"
“标准预防措施,我理解,” 迪佩特说着,挥了挥手,“无意冒犯。”
哈利此前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这时才微微点了点头,“谢谢您,先生。”
迪佩特又端详了他一会儿。“等我们谈完,再看你是否还会谢我吧。”
接着,他转向福莱,“带我去议事厅吧,部长。我猜等我们结束后,你会想要一份完整的报告?”
福莱生硬地点了点头,“只要您能做到。”
“如果可以的话,” 哈利说道,语气礼貌但坚定,“我希望现在就把我的魔杖和包还给我。”
他们都看向了他。
福莱眯起眼睛,“我们没有为可能有威胁的陌生人配备武器的习惯。”
“不过,” 哈利不卑不亢地说,“你们的法律中并没有任何条款允许无限期没收魔杖或个人财产,除非已经提出刑事指控。”
“严格来说,” 一位缄默人悄声说道,“他说得对。”
另一位缄默人声音冷静而克制地补充道:“既然现在我们怀疑他拥有全部三件死亡圣器...... 那么我们也必须考虑到我们可能正站在死亡之主的面前。”
这句话让空气再度凝滞。
福莱从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股气,“戈德里克的鬼魂。”
“魔杖是一个人魔法自我的延伸,” 那位缄默人说道,“在魔法上,在没有法律依据的情况下没收它,从魔法层面来说,无异于肢解它。”
一名傲罗极不情愿地走上前,将哈利的魔杖放回他摊开的手掌中。另一名傲罗拿来了他的包,现在已经重新关上,所有物品都被妥当地放了回去。
哈利接过这两样东西。他的手指紧紧握住魔杖,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安定了下来。
福莱的声音干脆而冷峻:“他们现在回到你身边了,波特先生。但是请注意 —— 如果你试图做任何事,即使是朝错误的方向轻轻一弹,外面的傲罗就会在几秒钟内得到警报。”
“我明白,” 哈利平静地说,“感谢您的合作。”
“那么我们走吧,波特先生,” 迪佩特说道,“你已经做了一场动静相当大的开场白。我相信你的故事会配得上它。”
哈利目光坚定,“我准备好了,校长。我们也该谈谈了。”
迪佩特利落地点了一下头 ,“很好。让我们结束这故弄玄虚的胡闹吧。”
两名被指派的傲罗在前面带路,他们几人一起,一言不发地朝议事厅走去;傲罗们在门口处停了下来。
随着门扉在身后轻声合拢,一切沉入寂静当中,门外的空气仿佛彻底凝固。
因为尽管他们头衔显赫,力量强大,他们中没有人能够摆脱这样的一个念头:他们刚刚把这些强大物品归还给了这位只在传说中存在的死亡之主。
他们一坐下 —— 迪佩特坐在长桌对面,房间里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任何人了,屋内寂静无声 —— 哈利就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把脸埋在手里,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他的心脏再次开始在肋骨下剧烈地跳动,仿佛他的身体终于,终于,放松了下来,当他在部长办公室里无情地盘问时,紧张感让他的身体曾是那样紧绷。
但他在最后一刻挽救了局面,或者说至少尝试了,除了他们能够收集到的,他没有向他们透露任何信息。虽然他们确实注意到了最重要的细节,是的,但也许,哈利仍然能够挽救这个局面。也许,在他被困在如此不幸的一年里时,这种情况可能对他利大于弊。
这算是一种挽救吗?他当时提出了最先在脑海中闪现出的、也是在那样紧张的局势下所能允许的最佳解决方案。他要求只与迪佩特交谈。出于某种原因,某种难以捉摸的东西阻止了他向邓布利多求助。尽管他对邓布利多的敬重从未动摇,但或许是因为他对邓布利多有着太多苦乐参半的回忆,让他无法再轻易地付出毫无保留的信任。又或许是因为他本能地认为,迪佩特现在才是那个拥有更多权力和影响力的人。
他不确定迪佩特与邓布利多有怎样的不同。但或许,校长之所以是校长是有原因的。智慧中贯穿着仁慈,通常如此,而不是像部长可能拥有的那种冷酷无情的才智。
“你还好吗,波特先生?” 迪佩特问道,“或者你需要再多点时间平复下来?” 他的语气中没有恶意,也没有丝毫苛责。
哈利慢慢将头从手中抬起,在椅子上坐直。他试图稳住自己的呼吸。
“我没事,校长。谢谢您的关心。”
空荡荡的桌子上只放着几样东西: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小瓶,一杯盖着盖子的水,还有一个盛着更多水的玻璃壶。
“你想喝杯水吗?” 迪佩特提议道。
哈利点了点头;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口渴许久了。
“我必须提醒你,这里面加有三滴吐真剂,” 迪佩特说,“希望你不要介意它略微的苦味。”
当迪佩特揭开杯盖将水递给他时,哈利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它。他三口就快速喝完了。
“非常好,” 迪佩特说,“你感觉怎么样,波特先生?”
“相当好。”
“再告诉我一遍你的全名。”
“哈利・詹姆斯・波特。”
“你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吗?”
“是的。”
“你被分到哪个学院了?”
“格兰芬多。”
“你父母的名字?”
心脏的一阵剧痛让他的呼吸一滞。“莉莉・波特,婚前姓,伊万斯,还有...... 詹姆斯・波特。”
“嗯,我看到你对此感到有些痛苦,波特先生。你愿意解释一下为什么吗? ”
“他们被杀了,被一个...... 一个黑巫师。”
“黑巫师?他叫什么名字?”
痛苦与愤怒绞紧了哈利的心脏。他的嘴唇试图说出那个名字,但却颤抖不已,尽管服用了吐真剂,他的情绪依旧如此强烈。
“伏地魔。” 他终于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说那个名字时有些困难。” 迪佩特说。
“那是因为我他妈的恨透了他。” 这句话不受控制地从哈利口中脱口而出,带着原始的力量,吐真剂迫使真相尖锐地、不加掩饰地脱口而出,粗暴地撕开了旧日里善意谎言所织就的滤网。
迪佩特的眉毛猛地一挑。不过,他继续用相当中立的语气问道:“那是他的真名吗?”
“不是。”
“那么,他的真名是什么?”
哈利的心脏再次剧烈跳动,某种不愉快的东西在扭曲着它。伏地魔 —— 汤姆・里德尔 —— 在这一年,在这个时间转换器决定将他扔入的这该死的、荒谬的一年里,还只是个孩子,一个未成年人。
“汤姆・里德尔。” 哈利终于说了出来,语气毫无感情且空洞。
“汤姆・里德尔?”迪佩特挑了挑眉毛,“请稍等。”迪佩特飞来了一本巨大厚重的书 —— 它从一个书架上飞出来,轻声落在迪佩特面前的桌子上。
迪佩特微微调整了一下眼镜,低声念了一个咒语 —— 书打开了,它无数的书页开始嘈杂地快速翻动,带起一阵微风,然后,它迅速地停在了某一页上。
迪佩特用一根苍老的手指划过页面,表情专注而凝重。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迪佩特念道,“十岁。住在伍氏孤儿院,27 号房间。”
哈利僵硬地点了一下头。
迪佩特合上书,小心翼翼地把它挪到一边。他的目光回到哈利身上,目光依旧波澜不惊,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而你的真名是哈利・詹姆・波特?”
“是的。”
“这个黑巫师,伏地魔,他的真名是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是的。”
“和住在伍氏孤儿院的那个十岁的汤姆・马沃罗・里德尔是同一个人?”
“是的。”
“耐人寻味。实在耐人寻味,” 迪佩特停顿了一下,仿佛正在衡量这一切是如何联系在一起的,“你穿越时空回来,是为了阻止汤姆・里德尔成为伏地魔。” 他平静地说道。不是一句疑问,而是一句陈述。
哈利呼出一口气,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是的。” 他轻声说。
“你是从哪一年回来的?”
“1998 年。”
迪佩特猛地吸了一口气,“这离你穿越回去的时间已经是非常遥远的未来了,波特先生。”
“这不是我的本意。时间转换器...... 它凭借它自己的意志把我送到了这里。”
“不错,强大的时间转换器往往会这样。” 迪佩特回答道。
一阵停顿。
“但你事先是否知道,或被告知过,” 迪佩特继续说道,“这些时间转换器拥有自己的意志和判断?”
“我知道。”
“嗯......”
又是一阵沉默,迪佩特的思绪翻涌,梳理着所有信息;哈利则深深陷入椅子里,气喘吁吁,但心意已决。
“容我直言相询,波特先生,” 迪佩特最终说道,“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男孩?”
哈利的呼吸再度急促起来,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刺痛,愤怒与无力感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哈利真想把包里的时间转换器砸个粉碎。不过在他的外表上,除了他急促而沉重的呼吸、紧绷的下巴,以及额角闪着光的薄汗外,看不出一丝愤怒迹象。
“我...... 不知道,” 哈利最终无助地回答,这就是事实,被吐真剂从他体内撕扯出的事实。
迪佩特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他微微点头,仿佛在表示理解。
然而,他仍继续追问道:“为什么你不知道该怎样应对他呢,波特先生?”
“因为...... 因为他,” 哈利艰难地喘息着,努力将思绪拼凑成话语,接受这个事实,这团乱麻,这恶毒的不公平,“他还是个孩子。”
“是的,他确实如此。只有十岁。” 迪佩特轻声说,“那么,你是否认为离开自己的时代回到过去是徒劳的?”
“我不知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最终还是可能选择杀死他?在他成为伏地魔前阻止他?”
“我不知道。” 哈利开始因这一场温和、犀利、无情的审讯而感到头晕目眩。迪佩特很聪明,哈利慢慢意识到,他和邓布利多一样聪明。
“嗯,你的‘我不知道’确实有效,因为它毕竟服用了吐真剂,” 迪佩特说。“给,” 他再次递过水杯,“再喝一杯水吧,波特先生。恐怕我必须得坚持。”
“更强的剂量?” 哈利谨慎地说,“我觉得前一份的效果还没有消退。”
“确实没有,” 迪佩特礼貌地承认,“这一杯也加了三滴。但叠加使用会让人对真相有更强、更牢固的把握。”
哈利接过杯子,迅速喝光了里面的东西。然后他放下杯子,坐了回去,下巴因决意而紧绷。他必须挽回局面,他必须这么做。
“我再问你一次,波特先生,” 迪佩特温和地开口,“你现在是否觉得放弃自己的时代来做这件事看起来是徒劳的?”
“也许吧,” 哈利答道,真相迅速脱口而出。
“为什么?”
“因为他还是个孩子,” 哈利声音低沉,“但如果他走上了我知道他会选择的那条道路 —— 如果他成为了摧毁我那个时代一切的黑暗...... 杀死我所爱的每一个人,造成阿不思・邓布利多的死亡,霍格沃茨重要教授的死亡,几乎将学校夷为平地,试图撕毁保密法,奴役和折磨麻瓜...... 如果他走上那条路,我不知道该如何在没有武力或暴力的情况下阻止他。”
一阵阴郁、令人不安的寂静笼罩下来,迪佩特的脸上现在布满了深深的忧虑。
“你是否意识到,” 迪佩特轻声问道,“你最终可能会杀死他,以阻止他成为伏地魔?”
“是的。”
“那是一场全面战争吗?” 迪佩特低声问道,几乎难以置信,“一场战役?”
哈利点了点头。“是的。后来被称为霍格沃茨之战。发生在1998 年 5 月 2 日。”
迪佩特皱起了眉头:“在霍格沃茨?”
“是的,” 哈利说,“我是 ...... 他们称我为‘被选中的人’。那个预言中将要面对伏地魔的人。并将打败他。而事实正是如此 —— 尽管他竭尽全力避免这一切。尽管他为了获得永生不择手段。”
哈利停顿了很长时间,然后用紧绷的声音补充道:“他制造的魂器不是只有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七个。整整七个。从他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开始了。他在霍格沃茨的围墙内制作了第一个魂器。并且一直持续到 1994 年,他制作了最后一个。”
随后的沉默几乎令人窒息。
迪佩特缓缓向后靠在椅子上,表情难以捉摸。他眼中有些东西 —— 震惊,是的,但也有一种恐惧逐渐显现,仿佛无形噩梦的触须正悄然爬满整个房间,与他们同在。
“他是在这里开始的,” 迪佩特最后说道,声音低如耳语,“在霍格沃茨。就在我们眼皮底下。”
哈利的目光没有动摇。“是的。”
迪佩特低头看着桌子,看着自己紧握的双手。当他终于再次与哈利对视时,眸中已蒙上一层沉重的阴翳。
“而你...... 在这一切中活了下来。你打败了他。”
哈利默默地点了点头。
迪佩特呼出一口气,声音缓慢而凝重,“梅林保佑我们。”
长时间的停顿后,迪佩特再次开口询问,他的语气谨慎,眼神锐利,带着静静的审视,“你现在想要杀他吗?在他还是个孩子、在他还未构成威胁、在他最脆弱的时候?”
“不。” 这个答案从他的内心、灵魂和血液中迸发出来。那个坚定、不假思索、显而易见的 “不”。
迪佩特点了点头,依然是以一种表示理解的温和方式。
“你真的是死亡之主吗,波特先生?” 他接着问道。
哈利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是的。”
“你对此而言还很年轻,不是吗?” 迪佩特眯起眼睛说道,在警惕和对真相的期望之间徘徊,“你是如何获得这个众所周知难以捉摸的头衔的,波特先生?人们为它奉献了一生,有些人在追求中变得疯狂,有些人早逝,还有些人在对它的渴望中堕落为邪恶,因为这是一种非常诱人的力量,波特先生。有些人为了获得它甚至会杀死那些他们所爱的人。你,一个不超过十八岁的年轻人,怎么可能得到了这种力量,甚至还能驾驭它呢?”
哈利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嘴唇扭曲成一丝苦涩的微笑。
“我从未追求过这种力量,也从未在意过它。我想...... 是它选择了我。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但我愿意告诉你,因为我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没有做任何错事,我来这里是为了纠正错误,尽一个...... 十七岁男孩所能做的最大努力。 ”
然后哈利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手指轻轻握住魔杖,不是因为感受到了威胁,而是为了稳定自己。
“我并不想要它,” 他最终低声说道。“我甚至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 不是真正了解 —— 直到它已经属于我。”
他抬起头,那双眼睛对于如此年轻的人来说显得太过沧桑,太过空洞。
“我没有去寻找圣器。是它们找到了我。一件接着一件。隐形衣传给了我 —— 来自我父亲,往前追溯至祖父。复活石藏在...... 阿不思・邓不利多留下的一件礼物里,在他死后,我按照他的遗嘱得到了它。老魔杖...... 是我在霍格沃茨之战发生前的事中赢得了它。我从未想要它的效忠。但当我在必须时拿走了它,为了结束战争。 ”
一道阴影掠过他的脸庞。
“我被他杀死了。然后我又回来了。 ”
迪佩特屏住了呼吸,但哈利继续说道。
“当我回来的时候...... 我明白了。死亡圣器选择了我。死亡本身...... 为我让出了位置。 ”
他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嘴角牵起一点与骄傲无关的弧度,“这不是一个头衔。这不是荣耀。这是一种负担。这意味着你比那些你愿意为之献出生命的人活得更久。这意味着你被束缚在某种古老、贪婪、且远超人类理智的事物之上。但这也意味着我有一次机会 —— 仅此一次 —— 去改变一切。去纠正错误。”
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而且我不会浪费它。”
迪佩特的目光此刻变得友善,几乎带着同情,但他的语气仍然带着极度的谨慎和忧虑,“你确实了解我们完全有权要求你与我们最优秀的女巫或男巫决斗,并试图解除你的这个身份,对吧?” 他说,“因为,波特先生,无论你为这个所谓的未来描绘了多么残酷的画面,我都不能允许你,去杀死一个而据我们所知目前尚且无辜的人。”
“我完全理解,校长,但是,如果他走上暴力的道路 ——”
“那我们就阻止它。” 迪佩特打断了哈利。
哈利盯着他,某种东西让他彻底凝固。
“你想怎么做,波特,对于你目前的处境,你真正想做什么?” 迪佩特轻声问道,在他们都没有察觉间,将哈利推向他们当时都未知的彼岸。
“我希望 ...... 以某种方式阻止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显然可能无法忍心杀死一个孩子;他可能仍然足够可塑 ...... 我不知道,校长,” 哈利的理智濒临崩溃,他的灵魂在时间转换器将他置于的这种绝境地下痛苦地扭动着。
“我使用时间转换器是为了带回我所爱之人。那是我唯一的目的。带回我每一个所爱之人。我以为,也许,时间转换器会把我带回我父母被伏地魔杀害的那个夜晚,当时他正试图杀死还是个孩子的我,那时我只是个一岁的婴儿。因为预言而试图杀死我。我的父母为了保护我而死。我以为……我以为时间转换器会把我送到那个夜晚,我就能在那里阻止伏地魔,避免随后发生的死亡,避免所有我珍视的人的死亡……”
“你那天晚上是如何逃脱死亡的,波特先生?”迪佩特问,“一个能力似乎很强的黑巫师袭击了你的家人,杀死了你的父母,但你活了下来?而这远在你成为死神之主之前。”
“我母亲的爱保护了我......” 哈利说。“那是一种古老的魔法。一种伏地魔没有预见到的魔法。他自己的杀戮咒反噬了他,击败了他,他不得不逃走,只剩下一个赤裸的、破碎的灵魂,别无他物,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消失了,同时那天晚上还意外地把我制成了他的魂器,给了我这道伤疤。” 哈利把头发往后拨,露出了那道伤疤。
迪佩特默默地盯着那道伤疤看了很久,烛光在他眼中闪烁。
“梅林的怜悯,” 他终于低声说道,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你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哈利・波特?”
哈利喉间溢出一声空洞的叹息,声音低沉沙哑,“我不希望任何人经历那样的生活,” 他说,“但如果能救他们,我愿意再经历一次,承受双倍的苦难。”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握住身边包的带子,死亡圣器像古老的幽灵一样躺在包里。“我只是...... 我想要第二次机会。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如果说我对这些强大的时间转换器有什么了解的话,波特先生,正如你似乎用过的那个,那就是它们非常聪明,聪明得令人恐惧,没有人知道是什么赋予了它们这种智慧,也许是宇宙的结构,是时空本身。” 迪佩特说道。
哈利盯着他,呼吸再次变得急促。
“波特先生,您究竟打算如何对待汤姆・里德尔?” 迪佩特继续追问,再次。
“我不知道,我不 ——” 哈利颤抖地呼出一口气,他的大脑再次在这令人发狂的无解情况下无助地翻腾着。
“是时候再喝一杯水了,波特先生,” 迪佩特提出,语气中并无恶意,反而眼中带着些许暖意,他的嘴唇在飘逸且修剪整齐的胡须下弯成一个顽皮的微笑。
哈利的嘴角也微微上扬,淡淡的,不带笑意,但迪佩特似乎相信了他,这让他平静下来。他看着迪佩特从小瓶里滴了三滴吐真剂到杯子里,然后用壶里的水给杯子续了水。
哈利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回桌上。
接着他坐了回去,头脑似乎清醒了一些。
“现在,” 迪佩特说,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让我们再试一次。你希望怎样对待汤姆・里德尔?”
“我可能能够照顾他......” 哈利开口道,语气犹豫不决。他的声音在颤抖,“确保他远离我知道他注定会走的道路。我可能能够指导他,引导他 —— 而且我必须立刻开始。因为等待的时间越长,他的思想就会越坚定地围绕着他的信念...... 他就会在通往黑暗的道路上走得越远 ——”
迪佩特缓缓点头,脸上闪过一丝近乎温暖的表情。一抹温柔的微笑浮现在他的唇边。
“你不是黑巫师,” 他突然轻声宣布道,“也不是威胁。这一点我现在非常确定,哈利 —— 如果我可以这么称呼你的话。”
“当然,先生。” 哈利的嘴唇微微弯起,显得那么脆弱。
“我认为,哈利,” 迪佩特说,他的表情再次变得严肃,“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行动方案...... 是由你去照顾汤姆・里德尔。”
哈利急促地吸了一口气。某种冰冷而沉重的东西沉入他的胃中。他没有抗议。他无法抗议。因为这正是他自己先开始得出的结论 —— 迪佩特只是大声说了出来。
但这句话的分量,其中的亵渎意味,以及那残酷而精妙的讽刺 —— 它扭曲了他内心深处某些东西。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内心有什么东西在转变、碎裂,然后慢慢开始重组。他的手指紧紧握住魔杖 —— 不是为了施咒,不是为了战斗 —— 只是为了稳住自己。
他魔杖的核心与他自己魔杖的一样。
“没错,校长,” 哈利轻声说道,一阵战栗掠过他的全身。“我认为...... 我认为这是最好的行动方案。”
“这是你自己提议的,” 迪佩特带着一丝理解的微笑说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 —— 一种奇怪的同情,或者是怜悯。“所以我建议你尽快适应它。”
哈利凝视着他良久,心情沉重。他一言不发。涌上心头的情感太过复杂,太过尖锐,难以言喻。
这感觉就像亵渎了对所有他爱过的人的回忆 —— 却又像是救赎。像是某种令人作呕的东西,却又纯净得不可思议。像是救赎,又像是毁灭。
哈利微微点头 —— 与其说是对迪佩特,不如说是对自己 —— 让这些话语沉淀下来,试图与它们和解。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刚刚犯下了人生中最愚蠢的错误,还是做出了走向未知前方的最重要决定。
无论如何,时间转换器 —— 如果迪佩特的话可信的话,它聪明得令人恐惧 —— 都已经把他安置在了这里。此时此刻。也许它是出于某种原因。哈利只能祈祷情况确实如此。
“校长,我会承担起这个责任的,” 他最终说道,声音平稳下来。“但是...... 我有几个请求。我希望您能认真考虑 —— 不是作为威胁,而是作为实际需要。没有它们,我将难以妥善完成这项任务。”
“我也是这么想的,” 迪佩特温和地说,“你需要一些东西来开始 —— 帮助你在这我怀疑将会是一项相当艰巨的任务中站稳脚跟。”
哈利点点头,这次更加用力。
“我需要一个住的地方 —— 为了我自己和里德尔。”
迪佩特鼓励地点了点头。“继续说。”
“我需要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 —— 足以养活自己和...... 那个男孩。我还需要住处有严密的保护。我自己可以处理一些保护措施,但无法做到全部。我很感谢你在这方面的帮助,尤其是凭借您多年的经验。 ”
迪佩特郑重地低下头。
“我还希望房子能施加赤胆忠心咒,由您担任保密人。还有...... 我需要您承诺,这一切绝对不会被提及。不能告诉任何人。甚至包括邓布利多教授。 ”
哈利的语气此刻坚定又不失敬意 —— 不是在恳求同情,而是在请求保密。
“我需要修改或抹去今天目睹和听到一切的七位傲罗的记忆。知道这些敏感信息的人太多了。我希望这个信息仅限于您、魔法部长和两位缄默人 —— 即便如此,我更希望能通过某种魔法约束或承诺来确保它不会传出这个范围。因为最重要的是,校长...... 我的目标始终未变。 ”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只是轻微的。
“我想要我所爱的人回来。我想要他们安全。这是我的目标。我不能冒险改变任何通往这个目标的路线。”
迪佩特倾听着每一个字,从未打断。现在,当哈利安静下来后,他深吸一口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哈利,你要求很多。但我会全部答应你。你的情况...... 很特殊,而且显然具有重大影响 —— 不仅对你,对整个巫师界都是如此。我相信我理解你正在承担事情的分量。所以我向你保证,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哈利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感觉在胸中翻腾。
“我唯一必须拒绝的,” 迪佩特温和地补充道,“是我们之间任何形式的牢不可破的誓言。”
“没关系,先生,” 哈利迅速说道,“我本来也不抱期望。”
“很好,”迪佩特满意地说。“那么现在,我们来谈谈工作。除了你那非常惊人的屡次逃脱死亡的记录,你认为自己特别擅长什么?”
哈利忍不住微微一笑:“我在黑魔法防御术方面相当擅长,先生。”
“啊,不幸的是,我们已经有一位优秀的教授在教这门课了。还有别的吗?”
“我擅长飞行。” 哈利说。
迪佩特眼睛一亮,“太好了!我们一直想换掉我们的飞行课教练 —— 那个可怕的家伙 ——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能在三个月后开始吗?到那之前你有足够的资金使用吗?”
“我想我能勉强应付,” 哈利说,“如果我遇到麻烦,我会告诉你的。”
“很好。我会处理必要的记录。根据霍格沃茨的记录,你在十一岁时就被录取了,但你的父母选择让你进行家庭教育 —— 这种情况时有发生,没有人会质疑。我会伪造学业报告、魔法部注册,并将你与波特家族一个偏远的麻瓜出身分支联系起来。你的麻瓜出生证明将有助于这个故事的可信度。三个月后,当你加入并担任飞行课教练时,一切都会井然有序。你会完美地融入其中。”
“谢谢您,先生。我会记住这个故事的。”
“现在,关于你的住处,” 迪佩特双手交叉说道,“我可以为你提供一间小屋 —— 不过因为久无人居有点破旧了。它曾经属于我的一位老朋友,他几年前去世了。那是一个安静的地方,在苏格兰高地。偏远而宁静。你觉得合适吗?”
哈利点了点头,胸中涌起一股暖流。“那太好了,先生。”
“以及别担心,” 迪佩特和蔼地补充着,“我会确保傲罗们被妥善地施加遗忘咒。”
哈利的喉咙哽咽了。“谢谢你,” 他轻声说,“谢谢你如此明智地理解了这一切。也谢谢你善良地没有转身逃走。”
“我认为对好人要友善,” 迪佩特回道,“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一个奇怪的小想法一直萦绕在我脑海中。你和波特家族有亲戚关系,是吗?”
“是的,先生。”
“我早想到了,” 迪佩特说,从眼镜上方凝视着他,“那种面部结构 —— 一直都是一样的,一代又一代。绝对错不了。那骄傲、倔强的下巴是纯正的波特家族特征。”
哈利对他微笑,充满感激。此刻,心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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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住在 27 号房间里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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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佩特请他在房间里稍等片刻 —— 也许得一个小时,或者还要再久一些。他已经为哈利准备好了一顿饭菜:薄荷酱羊排、黄油蔬菜、大黄馅饼和一杯雪利酒。它们优雅地摆在同一张桌子上,而就在片刻之前,那里还放着一个水壶、一杯水和一小瓶透明的吐真剂 —— 这些审讯工具现在被待客的盛情所取代。
迪佩特告诉他,他想在今天下午就处理好那些最紧迫的任务。他说他会安排那七位傲罗被施以遗忘咒,以及将他们此次会面的情况报告给福莱部长,并告诫部长和那两位缄默人务必严守秘密。
之后,他和哈利将前往苏格兰高地那座破旧的小屋。迪佩特承诺,只要他们稍作修葺,那个地方就会变得如画般完美和舒适有加。
哈利尽可能地忍耐着。食物的香气令人神往,看起来更是诱人。直到面对这些佳肴 —— 鲜嫩多汁的羊肉、酸甜可口的大黄馅饼 —— 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饿。最终,腹中难耐的饥饿感占了上风,他开始吃了起来。
当迪佩特回来时,哈利已经吃饱了,食物的温暖让他感到安心;但是,一场风暴正在他的胸膛里酝酿。那种恐惧感又回来了,而且比之前更加强烈。
他很快就要去见那个男孩了,十岁的汤姆・里德尔。
哈利发现自己在祈祷,不只是向一位神明,而是向所有的神明,天穹中的每一位神明 —— 祈求赐予他耐心,力量,和怜悯。
他们一同离开了魔法部。迪佩特带着他幻影移形,下一刻,他们就站在了苏格兰高地那原始、呼啸的广阔土地上 ——这里狂野、古老,浸染着自然的气息。疾风撕扯着他们的发梢。空气如此清新、如此凛冽,直刺哈利的肺腑。
迪佩特抬起头,微微一笑,眼睛眯了起来,“那里就是那座小屋。”
哈利看了过去。在山坡上,矗立着一座小房子,雾霭与渐暗的天色几乎将它吞没。黑色的剪影,寂静无声,但并不显得拒人于千里。它身上有种特质,某种潜力。他能想象它温暖、舒适,甚至可爱的模样,是一个或许能让人安心栖居的地方。但它真的能成为那样吗?还是说,他有朝一日会伤痕累累、满怀背叛与无助,不得不将它舍弃?
他们一起走上斜坡。当终于抵达那里时,他们便开始工作 —— 清理常春藤和杂乱缠绕的野草,修复墙壁,密封屋顶,替换朽坏的地板。这座房子似乎在多年的沉寂之后正在慢慢苏醒。
一切修理完整后,迪佩特变出柴火,点燃了两层楼的壁炉。橙色的光芒洒满了房间。
接着是防护咒。哈利布下了较为简单的;迪佩特则施放了更强大的魔法,魔力如丝线般融入周围的土地。层层叠叠的防护就此筑起。
最后,他们用赤胆忠心咒将其隐藏。小屋从世上消失,现在藏匿在身为保密人的迪佩特的守护下。
他们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壁炉的火光给墙壁涂上一层柔和的金色。
随后,迪佩特站起身来。他留下一句温和的叮嘱与最后深深的一瞥,便转身离去,留下哈利独自一人。
独自呆在一座他还不知道能否成为一个家的小屋里。
独自处于一个仿佛在回应他胸中空洞的寂静的,如此黑暗、荒凉的地方。
独自置身于大自然的怀抱之中——坚定不移、深沉而耐心——他等待着人生下一场剧变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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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拖延了两天,并在这两天里做着准备。
他在房子里备齐了必需品 —— 蔬菜、一些肉、鸡蛋、面包;茶叶、咖啡;肥皂、洗发水。凡是他能找到的和认为他自己、他们需要的东西,都已经从最近的麻瓜城镇带来。
这个想法仍然悬在心头,似乎总有些不太对劲。
想象一下,他们生活在能够遮风挡雨的小巧、静谧、温暖的空间里。
而对哈利来说,他只习惯于加速的心跳和颤抖的呼吸,习惯于死亡和厄运,习惯于飞射的绿光,习惯于深刻而痛苦的失去。
然而,他却偏偏还有这份执拗的勇气,这个愚蠢的愿望。
他需要让一切都步入正轨。
为此,陪伴他,走过人生的每一步,不仅是他必须接受的事,更是他必须坚定不移去做的事。
第二天,迪佩特用猫头鹰寄给了他收养里德尔所需的必要文件。它们包裹在一卷捆扎好的羊皮纸中,被施了魔法,以防止在无情的细雨中被淋湿。哈利的出生证明显示他于 1915 年 7 月 31 日出生在伦敦,此前在伦敦居住的证明,以及表明他拥有位于苏格兰高地格伦科一处房产的进一步居住证明。
第三天,哈利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餐,只是涂着黄油的吐司和一些茶,但他几乎无法咽下大部分。紧张、不安让他的胃拧成一团。
吃完后,他从门旁的架子上拿了一把伞,因为天色依然阴沉,然后走出小屋,仔细地锁好门——尽管这其实并没有必要,因为小屋周围早已布满了层层严密的防护咒——接着,他直接幻影移形到了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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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谨慎地施了幻身咒才进行幻影移形,落点选在一条无人留意的小巷,以免自己的突然出现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很快就找到了通往孤儿院的路,一路上只问了寥寥几次方向就顺利抵达了。
接着,他转过一个街角,孤儿院便出现在眼前。
矗立在他面前的这座破旧的石砌建筑宛如一座阴森的监狱,铁门将它锁在牢固、明确、可悲的囚禁当中。他走近大门;门闩没有上锁。他推了推门;大门在一声呻吟般的刮擦声打开了。他走了进去。几个孩子在通往拱形入口的台阶前上跑来跑去。他们一看到他就停了下来,用一种带着些许希望的眼神盯着他。
哈利咬紧牙关,为他看到的这一幕感到心痛,但他依旧坚定地继续着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为了汤姆・里德尔。
里面,目之所及看不到一个成年人。一股令人窒息的陈腐气味弥漫着整个地方。长长的走廊光线昏暗,两侧排列着门和阴暗的楼梯井。孩子们在里面走动,他们浑身脏兮兮的,身上明显写着疏于照料的痕迹。每个孩子在他经过时都抬起头,目光无声地追随着他。
哈利看到一扇小门,门后站着一个女人。他敲了敲门。她立刻走上前来。
“什么事?” 她看起来不算太友善。
“我 —— 我来这里是为了领养一个孩子。”
她简短地点了一下头。“跟我来。” 她说着,带他上了一段楼梯。
楼梯陡峭,光线昏暗。墙壁逼仄而阴暗。他们沉默地爬到二楼,她领他到一扇门前,用力敲了敲。
片刻停顿后,门开了。
科尔夫人走了出来。哈利立马就认出了她。
刚才的女人简洁地解释说他是来领养孩子的,然后就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科尔夫人短暂地露出了笑容,“哦,你想见见这些孩子吗?你想找几岁的?”
哈利犹豫了一下,“呃 —— 我在找...... 汤姆・里德尔。”
她的态度瞬间变了。脸上血色尽失,笑容也消失了。
“哦。” 她顿了顿,“你是他的亲戚吗?”
哈利僵硬地点点头,不敢冒险用言语说谎。
“这就说得通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像这样特别的请求,通常是家人提出的。很好。但我必须警告你......” 她停顿了一下,神情严肃,“他不是个容易相处的孩子。我只希望你已经为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后果做好了准备。”
哈利的胃里一阵翻腾,感到一阵恶心。他知道,他看到了那些记忆。他知道这正是他应该预料到的,但亲耳听到它直接对他说出来,仍让他感到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不祥之感。
“如果你能详细说明一下,我会很感激。”他轻声说道。他想知道更多。他需要知道。
科尔夫人点了点头。“请进。” 她说,示意他进入走廊尽头一间狭小凌乱的办公室。
他们面对面坐下。
一张狭小的桌子。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潮湿纸张和灰尘的气味。科尔夫人僵硬地坐着,双手在膝盖上绞在一起。
“嗯,您看,先生......?”
“哈利・波特。” 他低声说道。
她点头, “波特先生。我是科尔夫人。”
哈利微微颔首。
“发生了一些事情,” 她开始说道,眼睛瞥向门口,仿佛在确认没有人在听,“一些令人害怕的事。现在,你可能会疑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 为什么,作为一个负担过重的孤儿院的院长,我会试图劝阻一次收养。确实,眼下要养活这么多张嘴,战时物资又短缺,我应该欢迎任何减负的机会。这是真的,波特先生。但我有良知。我不能送出一个...... 可能仅仅几天后就会被送回来的古怪孩子,还随着说我们收留了危险分子或疯子的谣言四起。那会毁了我们的。而您 ——”
她停顿了一下,带着一丝怀疑打量着他,“您看起来很年轻。你是在代表别人来收养吗?或许是某个家庭?”
“只是我。” 哈利缓了一下才回答道。他还在因她的话而头晕目眩,“我已经到了法定年龄;二十二岁。我有所有必要的文件。”
当然,这是个谎言。他只有十七岁,但迪佩特提供的伪造文件却滴水不漏。这个细节现在看来并不重要;还有更黑暗的事情需要处理。
科尔夫人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我不怀疑您抚养一个孩子的能力。不,问题不在这里。要是事情那么简单就好了。”她的表情变得犹豫,哈利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爬上脊背。。
情况到底有多糟糕?
“我说的是真心话,波特先生,” 她继续低声说道,“确实发生了一些事件。轻则古怪离奇。重则令人毛骨悚然。事实上,我们当时差一点就把他永久送进精神病院了。”
哈利呼出一口气,缓慢而颤抖,“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科尔夫人犹豫了一下,显然很不安。她的双手再次绞在一起。“表面上,他...... 很安静。有时候这种安静令人不安。这有些不自然。他看起来像个天使,但行为却像 ——” 她压低声音 ——“一个魔鬼。这让我感到不安。你知道那句古老的谚语吗 —— 魔鬼曾经是最美丽的天使。”
哈利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恐惧如铅般沉淀在他的胸口。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们的食物吃完了,” 她说,目光飘向远方,“另一个孩子偷了汤姆的面包。第二天早上,人们在食品储藏室里发现了汤姆,他气喘吁吁,而我们所有的食物都不见了。一点都不剩。我们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这就是他的可怕之处。从来没有任何证据。这让情况变得更糟。”
哈利什么也没说,只是听着,胃里一阵翻腾。
“这还是比较温和的事件之一,” 她严肃地补充道,“曾经有个男孩,比利・斯塔布斯,总是找汤姆麻烦。他养了一只宠物兔子。有一天,在一场打斗之后,比利打得汤姆鼻子流血,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发现那只兔子被吊在房梁上。死了。同样,没有证据。只是一个巧合。又一个巧合。”
她停住,脸上笼罩着阴云。
“但还有更糟糕的。在我们一年一度的郊游中 —— 我们带孩子们去乡下或海边 —— 艾米・本森和丹尼斯・毕晓普与汤姆一起进入了一个洞穴。当他们回来时...... 就再也不对劲了。除了‘我们在探险’之外,我们再也无法从他们嘴里问出任何话来。但我知道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一些不好的事情。”
哈利的皮肤一阵发麻。
“还有那些蛇。” 她低声说,脸色苍白如纸。“他把蛇带到孤儿院。有时是小蛇,没错。但有时是巨大、粗壮、可怕的东西。我们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到的。他对它们发出嘶嘶声,就像...... 在说话。那不是英语。那是一种可怕的声音。孩子们说他在和它们说话,” 她颤抖了一下,“蛇从不攻击他,只攻击其他人。已经有人受伤。一个孩子死了。我一直生活在恐惧中,害怕有一天会轮到我。”
哈利开始感到麻木。他曾在邓布利多的记忆中瞥见过这样的场景,但从未如此清晰。也从未想到其严重程度竟至于此。
“然后......” 科尔夫人颤抖地吸了一口气。“还有最糟糕的。贝蒂・韦伯利过去常常欺负汤姆。我一次又一次地警告她。‘别惹他。’我说,但她不听。有一天,她嘲笑了他 —— 大声地,残忍地。当时有一个看护在场,看着这一切。但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贝蒂...... 她挖出了自己的眼睛。全程都在尖叫。那个看护无法解释这一切。”
哈利僵坐着,恐惧在胃里翻搅。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他...... 失控了,科尔夫人,” 哈利终于开口,喉咙发干。“但我认为这更是我必须收养他的理由。立刻。他需要指导,需要管教,趁一切还来得及。”
科尔夫人看起来很震惊,然后深深地松了口气。
“是的,” 她说着,迅速点了点头,“是的,你必须这样做。你必须这样做。”
~*~
他跟着科尔夫人急促的脚步声,沿着狭窄的楼梯走向二楼,每走一步,都感到心跳得更重、更响,仿佛有只野兽在胸腔里狂奔。
他们在一扇朴素的木门前停下,门上挂着一块已经褪色的牌子:27 号房间。
科尔夫人敲了一下门,她的指关节尖锐地敲击着木门,然后,仿佛这个动作本身吓了她一跳,她迅速后退了一步 —— 就像猎物察觉到捕食者的窸窣声一样。
一记心跳过去,接着又是一记。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男孩站在那里 —— 比同龄人略高,身材瘦削,苍白的皮肤在昏暗的走廊光线下显得格外突出。深色的头发松散地卷曲着,环绕着一张美丽的、几乎是超凡脱俗的脸庞。他灰色的眼睛锐利、警惕,且难以捉摸。他身上有种过于沉静、过于谨慎的东西。仿佛即使是站着不动,他也在计算着这一刻可能出现的每一种结果。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
紧张。戒备。他呼吸那细微的加快出卖了他,只是微乎其微 —— 一丝恐惧,或期待,或两者兼有。
“汤姆,你有客人来了。” 科尔夫人说道,声音短促,然后转身离开,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回头。
哈利缓慢而有些不稳地吸了一口气。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男孩,“你好,汤姆。”
汤姆微微眯起眼睛,“你是谁?”
“你可能不认识我,” 哈利开口道,愤怒、悲伤和苦涩在他体内交织,“但我很了解你,汤姆。我是来收养你的。”
汤姆的姿势没有变化。如果说有的话,那就是变得更加坚定,仿佛男孩正准备好要把门猛地关上。他直挺挺地站在门口,身体的角度就像一道屏障。
“那么,”汤姆说道,语气生硬而冷淡,“我为什么会被你收养呢?”
没有孩子气的兴奋,没有喜悦或解脱的火花,只有纯粹而冰冷的怀疑。
“我是一个远房亲戚,” 哈利平静地说,熟练而轻松地撒谎。仇恨在他心中翻腾 —— 强烈的、熟悉的 —— 但他强压下去。他此刻他不能受情绪左右。这与情感无关。无关复仇,也无关心软。他来此不是为了爱这个男孩,也不是为了伤害他。只是为了将他带走。庇护他。引导他。约束他。
汤姆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一个远房亲戚,” 他轻声重复道,“还是一个被派来骗我去疯人院的医生?”
“我不是医生,” 哈利说,“我的名字...... 是哈利。哈利・波特。我是来收养你的。带你离开这个地方。给你一个比这里更好的生活。”
这番话让某种东西发生了变化。不是信任,而是别的什么。
然而,汤姆没有让开,他僵硬地站在门口。
哈利改变了策略。
“我也是不同的,” 他压低声音说,“就像你一样。你能做到一些事情,不是吗?一些你无法解释的事情。”
汤姆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你或许不清楚如何掌控,但你肯定明白它的存在。那种力量。那种众人在你身上所察觉到的不对劲之处。但那并非是错的,汤姆。那是魔法。”
汤姆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我和你一样,” 哈利说,“来自同一个世界。”
汤姆注视着他良久。
“你看上去太年轻了,不像能够收养任何人。”汤姆终于带着挑衅的意味说道。
“也许吧,” 哈利平静地说,心跳加速,有些烦躁,迎接这份挑衅,“但抚养你,我的年纪足够了。”
他们对视了很长一段时间,固执的绿眸对上算计的灰眸,谁也不肯退让。然后,汤姆慢慢向后退了一步,刚好足够让哈利进去。但他的声音轻柔低沉,其中暗含着警告的意味。
“如果你对我撒谎,哈利・波特,” 他说道,眼中闪烁着某种古老而可怕的光芒,“你会后悔的。”
哈利露出一丝微弱的、苦涩的微笑。你已经没有什么比我已经经历过的要更糟糕的事可以对我做出了,他想。但他没有说出口。
汤姆在他们身后关上了门。
房间狭小而简朴 —— 光秃秃的墙壁,角落里放着一张小书桌,一张单人窄床,一个衣柜,还有一扇窗户,透进外面阴沉天空投下的微弱灰光。
汤姆坐在椅子上,姿态僵硬,背挺得笔直。他像鹰一样注视着哈利 —— 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
哈利坐在床边。汤姆的床。除此之外没有地方可坐。
沉默蔓延开来,沉重而紧张,如同闪电劈开天空前的寂静。
汤姆的眼睛一直盯着哈利,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进去。“你说你和我一样。怎么证明?”
“我会施魔法。像你一样。”
汤姆的表情没有变化,“证明给我看。”
哈利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魔杖。汤姆的眼睛微微睁大。
哈利轻轻一挥魔杖,一簇小小的、温暖的、金色的光点便如萤火虫般飘浮起来,柔和而明亮,在简陋的房间里投下柔和的光芒。它们盘旋片刻,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汤姆没有喘息。没有表现出任何可辨的情绪。但他的身体变得非常僵硬。
哈利仔细地观察着他,“你也做过类似的事。不是吗?”
汤姆的目光锐利起来,像猎犬嗅到了气味。“……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哈利的声音遥远而空洞,话语轻柔地传来,“能在你愤怒时让事情发生。能不接触就移动物体。能伤害那些伤害过你的人。能让动物服从你。能毫不费力就让人惧怕你。”
一丝闪烁。汤姆的嘴唇几乎难以察觉地抽搐了一下,近乎一丝冷笑。“是的,”他说,“我还能跟蛇说话。它们也会回应我。这……正常吗?对我这样的人来说?”
哈利的呼吸一滞。他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心脏因恐怖、恶心、骇人的似曾相识感而剧烈抽痛着。
汤姆注意到了。他当然注意到了。
那个微小的停顿就已经足够。
他的表情没有垮下,没有变化,但哈利能感觉到那份沉静变得冰冷。就好像汤姆交出了一个秘密,却只得到了沉默作为回报。而对汤姆这样的人来说,沉默即意味着审判。
“这很罕见,” 哈利最终咬牙切齿地说道,“但这不是异常的。”
汤姆久久地凝视着他,声音平静地说:“你真的是我的亲人吗?”
“远房亲戚,” 哈利疲惫地撒谎道,“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几乎没有人记得我们之间的联系。”
汤姆看起来并不相信。这一点从他微微眯起的眼睛和紧绷的肩膀就能看出来。但他什么也没说。
相反,哈利说道:“别担心。你和我在一起会过上好日子的。比这里更好的生活。”
汤姆的表情没有软化。“我不需要怜悯,” 他语气平淡地说。但它就在那里,一种沸腾的、怒火中烧的、丑陋的骄傲。
“这不是怜悯。这是一个提议。一种更好的生活。不是完美的,也不轻松,但不孤独。不必再害怕真正的自己。 ”
“我应该相信你吗?”
“你早就想了。你只是不想表现得需要罢了。”
汤姆歪了歪头,就像一只鸟在打量猎物,“你以为你了解我。”
哈利的目光稳稳地注视着他,无畏而严厉 ,“我了解得够多了。你不喜欢被欺骗。你不喜欢被怜悯。你很聪明。你很愤怒。你讨厌无能为力,并且会不惜一切代价避免再次陷入那种境地。”
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汤姆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微微收紧。他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你真的认为你能帮我?”他终于问道,语气深处藏着一丝转瞬即逝的脆弱,埋得很深。但哈利捕捉到了。
“是的,” 哈利说。“所以你......”他轻声的低语渐渐弱了下去。一股混合着悲伤与苦涩的情绪几乎要涌上喉头,“最好把你的东西整理好。如果一切顺利,收养手续今天就会完成,你会和我一起去你的...... 你的新家。”
沉默蔓延开来,汤姆凝视着他,那是一个漫长而奇怪的时刻,让人难以捉摸。然后,汤姆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他走到角落的小橱柜前,打开了它。他开始取出自己为数不多的物品 —— 一件破旧的毛衣,两本破旧的书,一把旧梳子。
哈利也站了起来。“我去和科尔太太谈谈,” 他说,“得把文书工作做完。你慢慢整理。”
汤姆没有回答。
“我想你没有行李箱吧,” 哈利说,“我去给你拿一个。” 他在门口停顿了一下。
仍然,汤姆什么也没说。
但汤姆看起来既不生气,也不害怕。他看起来像只是做出了一个决定,然后开始把它锁进一个坚不可摧的盒子里。
哈利静静地离开了房间,他的心脏因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而收缩 —— 也许是悲伤,也许是厌恶,又或者是他所做选择带来的沉重负罪感。
在他身后,在那个寒冷的小房间里,汤姆・里德尔正默默地收拾东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