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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擎/MOP】Everytime

Summary:

碎片化的故事像拼图,拼组成了他们的爱。

Notes:

*地火小甜饼 OOC致歉
*由零碎片段组成的小故事
*全文1.7w左右 感谢您的阅读🥰🤲

Work Text:

——
偷拍“睡颜”の场合
——
鱼鹰直升机低空越过Witwikcy小镇的路标,不免掀起一阵呼啸的气流。低矮的草木被刮得东倒西歪,劲风过后顽强立起的野草期期艾艾地抱怨起旋翼机残暴的行径。

银铬色战机鲜少会在意路边生长的地球植物,汽车人领袖倒是对此情有独钟——除了松树。近十吨重的重型卡车竟会对松树及其产出的一切物品产生过敏反应。具体症状类似于人类的“打喷嚏”——排气筒会应声喷出两团白烟,卡车特有的鸣笛也会兀地惊动周围的鸟类四散奔逃,相当可爱的表现。

想到擎天柱,维持直升机形态的威震天忍不住溢出几声闷笑,螺旋桨转动的频率加快了些,乘着静谧的月光向家的方向奔去。

【地球时间 00:46】

军品尽力放轻稳定器的幅度,悄然溜进基地,做贼似的缓步朝他和领袖共用的舱室前进。即便暗影司早已解散并销声匿迹,在午夜过后回基地时,军品过重的稳定器踏在偌大的屋内,生出的巨大回音有概率会吵醒在舱室内休息的汽车人领袖。

他知道红蓝卡车经常处在半下线状态——40%是要归因于从前是霸天虎暴君的他。千斤顶曾综合地球病理知识后,最终得出尽量严谨的结论:用碳基心理学的专业名词来说,“战后创伤应激综合症”是导致擎天柱难以进入深度下线的根本原因。长年劳累所带来的机体内部的管线老化、零件僵硬生锈及冗杂电荷的排异反应等生理因素,在芯理创伤面前似乎通通是微不足道的。

鱼鹰战机慢步走到舱门前,低敛着光学镜在原地滞留许久,记忆扇区不断弹出千斤顶凝重忧虑的眼神和领袖扬起笑容反客为主,安抚发明家的背影。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竭力照顾所有人的情绪,唯独不曾在意过自己的感受!连作为火种伴侣的他,都触及不到领袖燃烧的火种中最炽热的焰芯,不是吗。不然执拗的重卡怎么会让他丝毫察觉不到已经相当严重的芯理状态!

他向擎天柱承诺过,会用生命信任他,而对方同样亲口许下郑重的诺言。现在算什么,领袖不想自己过分的担忧么,那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体贴。

可他们是火种伴侣!时刻担芯彼此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恨不得在外出时每分每秒都向火伴进行详细报备。

威震天的散热器溢出烦闷的轰鸣,传感器感受到管线在躁动,抵抗的知觉传至中央处理器,视觉系统蹦出嗡嗡作响的弹窗,警示他控制自己藏匿在深渊的暴戾情绪。

几次深深地置换后,他打开了舱门,稳定器踏足地面的力比刚回到基地时还要轻缓。光学镜在亮白的LED灯中下意识找寻着鲜艳的红蓝配色,镜瞳最终锁定在从金属沙发探出的长天线上。迈着静悄悄的步伐走进,重卡蜷缩成团的机体窝倒在沙发的凹陷处,身上盖着只露出头雕的长款金属织物,平静的面甲与置换声昭示领袖正处在浅层下线状态。

他必须承认,无论刚才在舱门外怎样愤慨不平,在光学镜锁定到红蓝卡车的刹那,火种升腾的烦躁渐而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极速加快的火种震颤频率,细微的电流滑过他机体内部所有的管线,痒痒的,像被领袖的能量斧砍伤而生出的疤痕——他执意要保留的。

人类将这称之为爱。

擎天柱对他而言,确是某种掺杂赛博坦病毒的镇定剂,且只对他一个机有效。威震天认为与爱相关的字眼,都异常地肉麻,故而钟爱将红蓝卡车比作毒药。

他主动注射掺毒的针剂,毫不犹豫,病毒会侵蚀机体所有的运作程序,让赛博坦人本漫长到无倒计时的生命骤然间结束。这是威震天对擎天柱的爱。但嘴硬的战机坚决不会承认,和领袖的固执如出一辙。

“唔,欢迎回家,威震天。”

在他想要将领袖抱进怀中,共同在沙发小憩片刻时,身下的卡车悠悠转醒,臂甲无意识地从柔软的织物下抽出,伸手环住他的颈部,发声器溢出略有沙哑的含糊低喃。

“要继续……怎么了?”

威震天配合领袖的音量降低嗓音,正欲询问对方的意见时,只见放松倒伏近90度的天线猛地立起,双手慌乱地捂上他的光学镜,彻底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等等!你别看!”

战机只来得及从擎天柱数字指的缝隙中窥见到模糊的画面——是他在充电床上……那是什么表情?

“偷拍我?”威震天箍住红蓝卡车的手腕轴承强劲向下拉,手疾眼快地瞥见了方才未看清的照片内容,随即愣在了原地。

“都让你别看了……”

他完全想不到小卡车会喜欢他露出这般狂野的神情,浸满情欲的面甲在剧烈的动作中滴落冷凝液,血红的光学镜不见笑意,扬起的嘴角却满是兴奋且得逞的意味。

“这种照片,什么时候拍的?还有兴致用人类的设备挨个观赏……”鱼鹰直升机故意调侃在他面前容易害羞的卡车,“没有做别的事情吗?”

“和你一样,威震天。”擎天柱泄气地将头雕后仰,倚靠在威震天宽厚结实的胸部装甲上,瞥了眼后者探究的神情后,光学镜再次转回投影仪自动播放的照片集中,“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我知道你也有类似的照片,还比我的多。”

威震天被领袖直白的话语噎在原地,散热器忽地溢出过响的嗡鸣,掌管发声器运作的齿轮如同生锈错位似的,说出口的字句沾染上微微的磕绊:

“你、你还不如直接找我。”

“这句话同样送给你。”

领袖不甘示弱地回击,排气筒冒出的缕缕白烟却一丝不挂地暴露了他羞赧的情愫。

寂静,长久的寂静。

“还是换个照片集看吧。”

擎天柱打破了过分诡异的静谧,瘫进伴侣的怀中,侧过头雕紧贴对方的胸部装甲,顶着发热的蓝晕敛起光学镜,心不在焉地拿起身后成摞的数据板检索起合适的照片。

幸好,他手中的数据板就归纳进了不少的正常照片,还有地形者们玩乐录制下的短片。

他们足够享受机体碰撞在一起后,原本冰凉的金属慢慢有了温度的时刻。他们时而对着照片笑眼盈盈地侃侃而谈,时而别过头雕躲着对方憋笑,最终多数是威震天掰过领袖的头雕以吻封嘴。

“你以后能不能……更信任我一些。”

威震天冷不丁地在领袖调整照片集的顺序时,蹦出全然不相干的话语。擎天柱圆钝的手指在数据板上停顿了一瞬,随后关闭电源将它放在身侧。在伴侣的怀中挪动到合适的姿势,双手捧住银白的头雕两侧,额头抵上对方的额头,湛蓝的光学镜寸步不离地跟随着战机飘忽的镜瞳,忧心忡忡地询问:

“为什么会这样想?”

“你没有告诉过我不能深度下线这件事,最后我竟然是从千斤顶那里知道的。”

红蓝卡车的火种仿佛在倏然间停滞。距离他向千斤顶寻求解决方法已经过去了两个地球周还要多,而威震天此刻才向他表达自己的感受。喔不,他真是个不称职的伴侣。

“……抱歉,是我疏忽了你的感受。”擎天柱满是愧疚地注视着略带委屈的血红光学镜,“我会把我的所有都向你坦白,就在今天,用我的火种保证。”

“但是,”领袖的话锋猛地一转,令威震天没由地提芯吊胆起来,“你要及时表达自己的想法,我认为,我们都需要改变自己的思维与对方进行更深度的磨合。”

“好。”

他揽住卡车纤细腰肢的手臂缓缓收紧,金属唇试探地靠近对方的唇瓣。幸运的是,他永远会得到擎天柱心甘情愿的热忱回吻。

——
摄入能量の场合
——
赛博坦人鲜少会将能量块烹饪成碳基食物的模样,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直接吞食或量子吸收。自常驻地球后,相当热爱蓝星文化的汽车人领袖,在互联网上收藏了众多来自世界各地的美食制作教程,可惜都尚未进行过实践。

日常训练结束后,威震天走在基地的长廊上,无意间听到过凌跃和人类孩子们的聊天内容——就亚历克斯在每周的家庭日中会做什么美食进行讨论。联想到红蓝卡车近期乐此不疲地把教程视频当做助眠背景音,他自信地认为他完全有能力实现伴侣的小愿望。

幸好,只是差点败在了起跑线上。

人类进行烹饪的方式多种多样,互联网检索出的信息令他眼花缭乱,耐着性子浏览了一个小时,结果最后变成脑模块发痛地吐槽碳基生物的麻烦之处。历经半个地球日后,鱼鹰直升机背靠在僻静山地的岩石上,最终打算让千斤顶秘密发明出几个能够供能量块加工成类比碳基食物的器具。

赛博坦人可没办法使用人类的电器,也不能吃他们种植生产的农作物及加工物——除了勉强能喝的机油。主要的机能供给还是要依靠能量块。

所有的工序流程都要避开红蓝卡车,哪怕现在只是在准备阶段。在基地筛选绝对会被敏锐的领袖发觉,威震天决心要给伴侣一个完美的惊喜,故而守口如瓶。

“威震天要我做什么??!!”

发明家的光学镜难以置信地睁大,将威震天发到通讯频道的信息来来回回看了数次,目瞪口呆地用僵硬的数字指在通讯面板上不断上下滑动,确认是本人后扯了扯嘴角,发声器溢出苦闷的轻笑。

有时间期限就算了,还要他不准和任何机说,尤其是擎天柱。有点意思……千斤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迅速在脑模块中计算并搭建出器具雏形,刻不容缓地开始制作。

最近,擎天柱觉察到在一整个地球日的24个小时中,他和威震天共处的时间被严重缩短,只有充电的时刻才能勉强见到直升机的身影——有时他上线时旁边空荡荡的,不知是没有回来还是短暂假寐几小时后又匆匆离去。

对伴侣的了若指掌让领袖确定及肯定,威震天有事在瞒着他,好事坏事尚且不明。红蓝卡车最先表露的情绪是忧虑,他对威震天持有十足的信任,不认为对方会在背地里搞Decepticon式的deception行为。他在担芯旋翼机是不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或是……无意间受伤却不想让他得知原因?

不。擎天柱迅速否定了最后的答案。自他们互相表明会用生命去信任彼此后,威震天总是若有若无地提起一些他所不知道的往事,其中有关机体表面残留疤痕的话题最为频繁。什么时候,什么机,怎么让他在措手不及中受伤的,银铬色战机都事无巨细地向他逐个陈述。

“你想让我关心你?”

而他直白的疑问通常会让对方倏然间停止发声器运作程序,挫败的神情浮现在银灰的面甲上,最终以他主动在伴侣描述过的地方挨个落下轻吻,从而结束话题。

威震天的机体有没受过伤的地方吗?擎天柱无奈地摇头,回想间嘴角不自禁地扬起。他想,可能只有挡板下的输出管了吧。

三个地球日后,威震天在日落前向他的通讯频道发送位置信息,邀请他共进晚餐。领袖的脑模块运作有点紊乱,抱着疑虑在夜晚七点抵达了正确的地点。

噔——噔——噔——

银白军品的稳定器踏在地面的声响,擎天柱再熟悉不过,正欲转过机体问询伴侣的用意,视觉传感器前便出现大片鲜艳的暖色,全然遮挡住了他的光学镜。

“等等,为什么要蒙上我的光学镜?”领袖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手臂抬起向四周挥舞以试探环境,想主动适应视觉系统暂时停止运作后的未知感,“这样,有点不习惯……”

“秘密,我会牵着你,带你走直线的。”

红蓝卡车摸探的数字指被宽厚的冷金属承接住,威震天带有轻笑的尾音令他机体的内部电荷加速流窜,带来些许痛痒交加的知觉。他在旋翼机的缓步带领下,踏入了能容纳下他们两人的空间,周身的磁场告诉他,这里相当空旷,说不定能装下3个马尔托家的谷仓。

山洞吗?还是废弃的码头仓库?擎天柱转动天线颇感兴趣地猜测起来,置换声不免加重,两人交握的冷金属叠出温度,散热器溢出舒缓的细小嗡鸣。

“到了,最好等几秒后再睁光学镜,我把室内的灯打开了。”威震天解开系在领袖左侧天线底端的绳结,绑带顺势滑落,手疾眼快地将手掌抵在他的光学镜前,“可能有点刺眼,对你来说。”

民用卡车听从伴侣的提醒,默默在芯中数上五秒。缓缓掀起光学镜后,眼前的布景让他怔愣在原地半分钟后,磁场迸发出比往常更为激动的波频。

顶着一排拥有强照光的白炽灯,领袖对此瞠目结舌:这是间被改造过的仓库,装潢的精致度甚至高于他在赛博坦租住的公寓。烹饪器具整齐地摆放在半开放式的小型厨房整洁的台面上,不远处还配备了冷冻存储箱;面前是色彩鲜艳的能量块烹饪而成的琳琅满目的食物,几乎摆满了整桌——桌长和他的臂展近乎持平;每样食品都进行了装盘,每个托盘都与食物本身的颜色有所相似,甚至还贴芯地标注上了名称。

“所以……这就是我们最近见面很少的原因?”擎天柱的发声器掷出颤抖的电子流,火种震颤频率在此刻快至巅峰,仿佛下一秒就会因震颤过速而下线。

“不喜欢?我可是研究……唔?”威震天的金属唇尝到一股冰凉的甜腻。是擎天柱猝不及防地吻了他,突袭而至又悄然离去。脑模块短暂宕机的几秒钟内,他模糊地听见领袖好似孩童从长辈那里讨要到甜糖果般的惊呼: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的火种源啊,居然真的能够用能量块制作出来!”红蓝卡车兴奋地快步走到摆放食物的桌前,数字指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能量纸杯蛋糕的边缘,是蓬松的!

湛蓝的光学镜绽出欣喜,不过几分钟便仿佛有机将手掌伸入里世界,强硬地将他拉出。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和情绪与平日的他迥然不同后,嘴角微微扬起赧然的微笑。

“谢谢你,威震天,我很喜欢。”

擎天柱小跑回鱼鹰直升机的面前,直视起相当得意的面甲上,那双血红的光学镜,极为认真地向伴侣表达自己的谢意。

“尝尝看吗?”

威震天变戏法似的拿出金属制的刀叉朝领袖晃动几下,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双手抚上红蓝卡车的肩甲,带着他转身并推到桌前坐下。自己则绕圈坐到对面,环抱着双臂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擎天柱咬住能量甜饼-仿照碳基的日式可乐饼的边缘,送入摄食口后天线满意地小幅度向后歪动。

“喔是甜的,味道棒极了!”

领袖不假思索地向伴侣表达自己的喜爱程度,自然地将手中的甜饼递到威震天的金属唇边。银铬色战机低下光学镜,瞥了眼留有红蓝卡车咬痕的半块饼,镜瞳转向正在寻觅下个目标的漂亮光学镜,打算做些逾距且芯怀不轨之事。

“嗯?怎么了……唔!”

余光觉察到火伴站起的擎天柱,数字指捏住的能量甜饼在对方吻上他的唇瓣,露出利齿轻咬直至金属舌探入后“啪嗒”一声,落在了柔软的桌布上,沾染了挤在甜饼表面的条状能量奶酪。

“甜的。”

卡车臂甲两侧的排气筒“嗡”地喷出两道白雾,原本呆愣的光学镜在听清对方的话后,羞涩地敛起不敢与之对视,发声器溢出一句呢喃似的嗔怪:

“咳咳,明明让你尝的是能量甜饼。”

威震天舔了舔残存微弱清甜的下唇,惬意地紧盯住擎天柱害羞的模样保持静默,火种漾出阵阵满足。良久,领袖才肯抬起头雕,略有生硬地转移着话题:

“我很好奇,它们,不,我是说,你是怎么做到让能量块改变颜色的,类似于人类们的可食用色素?”

“嗯哼。”

领袖的语气中不乏对威震天的夸奖,军用直升机尤为受用,发声器呼出两个愉悦的音节。

“辛苦了,还是、还是要谢谢你,Megatron。”

擎天柱再次诚恳地向火伴表达感谢。

“可以换种方式表现你的诚意,Prime。”

“无耻。”

红蓝卡车将能量意面卷进摄食口,慢悠悠地咀嚼着,开始想收回他刚才的道谢——嗯……能量意面的味道的确不错,勉为其难将功抵过好了。

——
被孩子们撞见の场合
——
凌跃独自穿梭在基地宽敞的走廊上,准备去找威震天,请他指导些战斗时的技巧。途中遇到从训练室方向返回的罗比和摩儿,她欢快地招手和两人问好拥抱,得到同样热情的回应后,更加充满干劲地往前冲。

“老威!我来——喔噢!!!”

训练室的舱门在不启动训练程序的情况下是可以自动打开的。凌跃未说完的话在看到室内正中央的场景后,化成讶异的惊呼,伴随着小无人机飞速逃离所产生的气流消逝在走廊拐角。

“刚才是……凌跃吗?”

红蓝卡车犹疑地看向已经紧闭的舱门,天线倒伏的角度比平日更低,散热器顺着排气筒轰出两道白烟。领袖的手掌抵住作势要吻过来的银铬色战机,引发对方的发声器溢出几句不满的哼声。

“威震天……”擎天柱无奈地唤起战机的名字,手掌从他的金属唇拿开,敲击着他揽着自己腰腹的同时不老实地滑向挡板的臂甲,“我说过的,出了舱室就只准拥抱,他们还都是处在成长期的孩子。”

威震天敷衍地附和两句意味不明的哼声,数字指依旧执拗地在领袖的挡板处滑动。在卡车的语气真正染上怒气时又讨好地牵住对方的腕部轴承,微偏头雕让金属唇落在平滑的掌心,带有讨好意味地移动唇瓣在整个手掌各处摩挲,时而露出齿尖啃咬圆钝的数字指关节。

擎天柱的排气筒发出如烧水壶抵达沸腾点般的尖锐鸣叫,光学镜下方涌出莹蓝的潮汐,想要手掌从恶魔居心叵测的蛊惑下逃脱,却被血色的火焰一点一点地吞噬。

“Prime……”

深沉暗哑的电子音滑进他的音频接收器,低低的被拖长的恳求尾音是领袖向来难以招架的,最后只无奈地任由对方在训练室内对他上下其手,在金属唇相贴的前一秒,轻轻唤出两个字:

“狡猾。”

与此同时,凌跃横冲直撞地以无人机形态在长廊内没头没尾地胡乱飞行,脑海中尽是汽车人领袖与前霸天虎首领互相调情的恩爱画面。羞赧不已的地形者在半空中变回人形,带有凉意的双手捂在烫热的两颊试图降温。

“妙语!你绝对不敢想象我刚才看到了——”

小无人机终于在偌大的基地中寻到熟悉的身影,大喊着妹妹的名字向拐角冲去。在落地的瞬间看到她的兄弟姐妹疑问的眼神,又急刹车似的吞回了想要分享的内容:

“诶罗比?!大家原来都在啊……”

凌跃忽然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周围没有汽车人后揽手示意大家围成一团,竭力抑制住自己高亢的语调:“我发现了个惊天大秘密!刚才在训练室,威震天和擎天柱他们……”

时间拨回到二十分钟前。

擎天柱放下数据板从舱室走出,向威震天的训练室走去,稳定器踏在地面的声音比平时更为急切,一路上不断查看伴侣往他的通讯频道发送的信息。

【来训练室,有点麻烦。】

看似如常的字句却让他的火种猛然间失衡般跳动起来。在句尾处加上对他的称呼,是银铬色战机的习惯,除非是特殊的紧急情况。在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他优秀的记忆扇区可以保证威震天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

“发生什么……唔……”训练室舱门伴随着红蓝卡车焦芯的问询应声开启,同步闯入鱼鹰直升机的视觉传感器,他早已有所准备地箍住领袖的下颌,得逞地吻上一头雾水,光学镜透出震惊,镜瞳颤动几秒后下意识闭上迎合他的火伴。

威震天似乎执意将他带到某个地方,调转位置后在对方的不断推搡下,他只能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唇瓣被利齿持续地碾咬啃噬,直到旋翼机揽过他的腰部装甲将他桎梏在怀中。

“哈……等等!”擎天柱的脑模块微微发热,手掌抵上威震天的胸部装甲轻拍两下,示意他松开,“那条紧急内线讯息是怎么回事?”

“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想让你过来,仅此而已。”银铬色战机迅速作出回答,急于和火伴亲热的芯情让他全然忽视了对方话语中的忧虑关切。

得知自己被逗弄的领袖皱起眉甲,略有怒气地板起脸,数字指戳在鱼鹰直升机的胸部装甲,另只手挡住凑过来的头雕,几乎厉声喝道:“可这让我很担心!我知道你喜欢挑弄我,但你要明白我一点都不想你出事!”

“……抱歉,我会去尝试改成不过分的玩笑话。”上扬的嘴角因红蓝卡车的正言厉色而霎时间抿成一条直线,继而忿忿不平地下撇,“但我有时候……控制不住地想要看到你因为我而担惊受怕的表情,我喜欢你担心我。所以……我的喜欢能不能作为优势,来换取你对我的一个特例?”

擎天柱缓和了神色,清楚地知道伴侣是真情实意地在向他表达歉意,在音频接收器接收到威震天娓娓道来的轻声解释,再试探地提出并不僭越的请求后,火种慢慢荡漾出一圈圈涟漪。

刚要启唇答应鱼鹰直升机后再表明自己的附加条件时,小无人机愕然的惊叫从舱门处传来,让领袖受惊的同时完全将想要说出的附加条件遗忘到了回收站角落。

“……他们看上去正要接吻!就和电影中一模一样!而我打断了他们啊啊——唔唔唔!!”

“嘘——”

凌跃从撞见领袖恋情与之对象的惊讶到最后懊恼的高喊,愈发升高的语调让几只手联合捂上她的嘴,以免她的声音引来两位当事人。

“毫无疑问,他们是情侣。”

罗比怏怏地摊手总结道,对这个话题似乎没什么兴趣。摩儿和其余地形者们接连点头表示赞同男孩的话。

“你们原来都知道吗?!怎么没人告诉我!”小无人机的情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委屈的神情渐渐浮现在脸上,机翼因失落而蔫耷耷地垂在身侧。

“我们是前不久路过指挥室,听见警车和千斤顶的争辩才知道的。”

夜影的手覆上凌跃的肩膀,向她解释道。摩儿则牵住她的手尝试安抚她过躁的心情,同时接上妙语的话:

“我保证绝对没到偷听的范畴,警车的声音非常大!我们在门外听得也很清楚!他的发声部位仿佛下一秒就要报废了,千斤顶一直在努力让他平复情绪。”

“他怒吼了一句‘擎天柱什么时候和威震天在一起的!!’特别像爱情电影当中的桥段,非常戏剧化。”

妙语清了清嗓子,让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她,随后声情并茂地表演起来,连带自加的旁白,学着警车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

“好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有机会再向擎天柱做一次采访怎么样?这次让威震天也加入进来。”

硬糖十指相抵放在胸前,兴奋地向他的兄弟姐妹提出建议。他曾单独采访过两人,都是非常值得学习的愉快经历——虽然领袖那次是为了拖延时间。不过,如果是双人采访,他将会受益匪浅的!

簇拥成一团的马尔托家族成员叽叽喳喳地谈论着领袖的恋爱,每个人都发表着自己大胆的猜测,相当具有童真的有趣画面。

前霸天虎首领和汽车人领袖的爱恨情仇,曾经的挚友因不可抗的既定命运走上互为敌人的道路,现在又握手言和在悄然间成为了伴侣!拜托这太刺激了!

“嗨马尔托们,希望我的问候没有让你们感到扫兴。”擎天柱颇有辨识度的嗓音在他们不远处响起,“今天训练的程度怎么样,会觉得疲倦吗?”

啊哦,完蛋了。

马尔托们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军品直升机站在红蓝卡车身侧,神色平平,看不出情绪。与领袖截然不同,威震天居高临下的俯视神情带来了莫名的压迫感。摩儿在众人错愕地愣在原地时,率先朝友好关心他们的擎天柱报告,在心中默默祈祷两位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论声:

“啊擎天柱先生,呃……没有!今天,很好,非常好,好极了,再好不过了!对吧罗比哈哈哈……”

女孩用手肘怼了怼旁边不为所动的兄长,用眼神示意对方找点合适的理由将话题含糊过去。

“嗯?啊对!今天的训练程度刚好,我们在讨论要不要等会去训练室巩固一下。”

擎天柱露出欣慰的笑容,光学镜转向眼睛四处乱瞟的凌跃,半蹲的机体正欲旁敲侧击地向小无人机求证,是否看到了他和威震天在训练室不妥当的行为。站在他斜后方一直保持缄默的威震天突然曲起数字指,敲了敲他的支撑轴底部——腰部连接跨甲的缝隙。

红蓝卡车挡板下的接口不动声色地翕张抖动几瞬,他维持着和善的微笑,支起机体侧过头雕倾听起银铬色战机附在他音频接收器的短言。

“那就好,嗯……祝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马尔托们瞧见领袖的天线猛地向后倒伏,抛下一句诚挚的祝福语后,气闷闷地扯住威震天匆匆离去,后者的发声器溢出暧昧不明的哼笑。

妙语灵敏的听觉在红蓝卡车从身旁掠过时,捕捉到微弱且模糊的怪异声响。在两人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后,她跟着家人一同长吁了一口气,随后问出自己的疑惑:

“你们有没有听到,擎天柱的机体刚才发出了奇怪的声响,像是打蛋器进行搅拌时的震动声?”

“可能是电路紊乱或是轴承卡顿?说起来威震天面无表情也有点吓人啊……”

制胜环抱住自己的胳膊上下搓了搓,手脚并作打哆嗦,脑海中不住地回想起在擎天柱向他们问好时,银铬色战机那双钉在领袖身上逡巡的血红光学镜——更遑论他本身就对威震天怀有些恐惧感。

“老威很好的,你像我一样和他多相处就知道了!”凌跃在三轮摩托面前坚决为鱼鹰直升机正名,并坚持不懈地鼓动对方去尝试与她的指导者说话。

马尔托家的孩子们永远都猜不到怪异的震动声是从擎天柱机体的哪个部位传来的,也不会知道威震天究竟对着领袖的音频接收器说了什么话,能让红蓝卡车绷着面甲在他们面前攥住旋翼机的腕部轴承,以堪称落荒而逃的姿势拽走了对方。

“Prime,挡板漏润滑液了。”

 

——
带孩子们放松の场合
——

“擎天柱你让我干什么?!!我宁愿十天不和你对接也不会用流星锤做那种事!!”

鱼鹰直升机过激的拒绝响彻汽车人基地,在实验室进行新发明测试的千斤顶也被波及。威震天猛然间中气十足的怒吼令他手中的仪器“咔哒”一声,将功率调到了最高档——台面上带有可动机械翅膀的圆球状物体蜂拥朝舱门外冲去。

普神啊他忘记锁死实验室的门了!发明家生无可恋地扬天长啸一声后,刻不容缓地奔出实验室,稳定器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地面单位残影般窜出舱室后,果断地调整起手中的启动器,有些手忙脚乱地控制着那些会飞的圆球状物体,赶牛似的把他们驱赶回实验室。

幸运的是,绝大部分的运作程序都能够灵敏地按照指令返回,有意外状况是再正常不过了。发明家小跑跟上系统失灵的圆球们,眼睁睁看着它们撞进指挥室。而那里,刚好有一抹小巧灵活的红色身影,他瞧见希望似的高声喊道:

“嘿小家伙!小心那个球!”

“什么……哇啊——!”

凌跃转头就看见一团巨大的金属圆球以极高的速度向她砸来,下意识发出尖叫,反应足够快地闭眼侧身躲过。长翅膀的金属球在小无人机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梆”地顺利应声落地,发出断断续续的滋啦电流音,显然是报废了。

千斤顶欲言又止地环视着过分安静的指挥室,踏在室内的稳定器底部仿佛在发烫,因通感在脑模块中叫嚣着让他赶紧溜走。但刚才是威震天单手接住了飞扑的的球体,他还目不斜视地怒视着羞赧的汽车人领袖。

“放松,放松点……”擎天柱轻拍鱼鹰直升机的胸部装甲进行安抚,朝屋内的众人——马尔托家的小朋友们及所有汽车人扯出讪笑,贴近伴侣音频接收器放低声音,“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我会给你奖励。”

威震天咬牙切齿的强硬态度收敛了些许,光学镜随领袖的手掌上移至天线顶端,全然忽视掉室内的其余硅基和碳基,侧过头雕微微低俯,露出尖齿在卡车的右侧天线刻下显著的齿痕。

他在向擎天柱请示想要获得的奖品,故而在特殊地点做上标记。众目睽睽之下,只有他们懂得彼此的暗示。领袖故作镇定地瞟动光学镜,似是在进行审核。半分钟后,右侧的深蓝天线悄然向后偏移,威震天的脸色由阴转晴,满意地挑起眉甲。

“确定吗,领袖可不能当逃兵。”

鱼鹰直升机后撤半步,双手环抱住双臂,光学镜暧昧地在擎天柱的机体上游移,随后微微歪着头雕,无声吐出的词语换来领袖告诫的瞪视。

【-Puppy-】

他的机体电荷因伴侣的眼神而光速滑过管线,带来几分酥麻。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在对方的命令中找到得寸进尺的地方,现在……该装乖了。

“你知道我不会。”

红蓝卡车笃定地回答,随后双手叉腰转向马尔托家族的孩子们,露出神秘的笑容,朝他们宣布着即将去到的地点——小镇森林深处的瀑布悬崖。

地形者与人类孩子配合地欢呼几声,心中却隐隐期待着汽车人领袖先前所说的惊喜。毕竟能让威震天重声驳回,在擎天柱的“劝说”下又欣然参与的事情,肯定少不了刺激。

“威震天刚才在、在、在干什么?!”

临走时,制胜捂嘴压低声音发出磕绊的惊叫,保持气音和他的兄弟姐妹咬耳朵。

“不知道,感觉像是把擎天柱的天线当作磨牙棒了,哦不行这个形容太不尊重威震天了。”妙语鬼祟地同样低声回答着,联想到今早在网络上看到的小狗与主人的互动视频,不免脱口而出句僭越的话语。

“又来了——”汽车人中不知是谁哀叹了一句,似是对威震天行径的微弱谴责。千斤顶紧跟其后向红蓝卡车询问:“你们这是要出去巡逻?”

“差不多,但或许比巡逻更有趣点。”

擎天柱侧身有意将光学镜落到银铬色战机的臂甲上,后者觉察到领袖的视线,警告般地向对方龇起利齿,发声器溢出妥协但依旧不满的闷哼。

鱼鹰直升机和红蓝卡车并肩走在地形者和人类孩子们的后面,几乎每走一步,机体都会发出轻微的金属撞击声,垂落在身侧的手掌若有似无地互相触碰,数字指悄然在对方的掌心剐蹭。

走出基地前,汽车人领袖的手臂毫无征兆地抬起,数字指状似无意地抚过威震天的面甲,在下巴处挑逗几下后极快地收回,若无其事地变形成卡车跟上精力强盛的年轻人们。

狡诈的擎天柱。鱼鹰直升机的火种频率因对方突然的撩拨而加速,金属舌抵住齿根,望向卡车的底盘和一尘不染的轮胎,在芯中盘算起对领袖的“报复”。

晴朗的午后本该是燥热的,好在森林深处的瀑布边,即使有水汽飞溅到面甲上,也只会带来清新的凉意。身处其中,让地形者和人类孩童因天气而躁动不安的心情渐渐转为平静。

“好的马尔托们,我会向你们展示一项非常有趣的运动,等下可以挨个进行体验。”

擎天柱朝威震天递了个眼神,后者顺从地单膝跪地待领袖坐上他的左肩甲后,低着头雕深深置换几声,没有动。红蓝卡车早有预料,数字指捏住伴侣的颈部原生质,轻轻地送上安抚。鱼鹰直升机接收到领袖的暗号,豁出去般站起身,手臂换出流星锤,紧紧揽住擎天柱的腿甲以免脑模块有时笨拙迟钝的卡车摔到地面。

他将手臂高举过头雕,流星锤随着臂甲的摇晃与旋转掀起一阵不小的劲风,如螺旋桨盘旋似的,轻松让两人脱离了地面,迅速升到半空中。

威震天攒眉苦脸地摆动着臂甲,改变流星锤甩动的方向,向后撤动几米旋到湍急的瀑布正上方,施加臂力让两人再度升高。

“哇哦……威震天的流星锤,居然还有这种用处吗?”

地形者们呆愣在原地,呈现出的表情几乎是一致地震惊。足足一分钟后,制胜的话最先打破了他们之间诡异的氛围,紧接着,爆发出阵阵喧闹——威震天敢肯定,擎天柱的笑声也混在这些动静中,领袖的肩甲起伏的幅度可不算小,虽没有声音,但他感受清晰地到了对方过分欢乐的磁场。

拜托,他又不是没见过他挥舞流星锤飞天的模样,从前的他不比现在更好笑吗?

“漫画书上没有啊,难道是我看漏了?”

罗比将手撑在额前以挡住午后正热的烈阳高照,大脑迅速翻阅起自己收藏的全册漫画,露出苦闷的神情后望向实在触目惊心的画面——各种意义上的。

“擎天柱坐在上面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羡慕憧憬的神情溢出硬糖的光学镜,机械恐龙的体重比普通赛博坦人要重得多,体型也更大。但他对比起钢索算是十成十的小型机械恐龙,擎天柱所扫描的卡车,重量通常在8吨左右,而他……或许差不多?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一边坐一个?”夜影若有所思地看着被威震天挥出残影的流星锤,又看了看祂和凌跃,“我和凌跃本身就拥有飞行能力,也可以体验吗?”

“老威!我和夜影等会也可以这样吗!”

凌跃立刻飞到坐在鱼鹰直升机肩甲的擎天柱身边,防止流星锤刮起的强风把她吹走。小无人机摇摇晃晃地向银铬色战机期待地询问着。

威震天还未开口,红蓝卡车便抢先用大拇指以示同意。鱼鹰直升机下意识想跟着领袖做相同的动作,不料将挥舞流星锤的手臂忽地下移。力的惯性让他抱着擎天柱在空中失衡地摇晃,吓得领袖搂紧他头雕的同时,天线受惊地向后倒伏。

好在他的反应力早已烙印在脑模块,形成模版反应。旋翼机迅速重新甩动流星锤,在他们双双掉进瀑布被冲走的前一秒远离危险。

“噗——哈哈哈哈哈哈——”

接二连三的大笑顺着暖风流入威震天的音频接收器,让鱼鹰直升机对红蓝卡车的怨念加深了一层。这绝对是擎天柱想看他出糗的阴谋诡计!

“你破坏了我在他们芯中的形象,我现在明明不用流星锤也能飞起来。”

银铬色战机的流星锤在两人升到一定高度后收回,改为用稳定器底部的推进器稳在半空中。他单手环上红蓝卡车的腿甲,和对方同步望向已经在地面笑倒一团的马尔托们。

“有什么关系,他们很开心不是吗。”擎天柱的数字指抵到金属唇边,试图藏匿收不回的嘴角,“看他们的反应,应该不知道从前的你会这种招式。”

“你也不会悠然自得地坐在我的肩甲上,只会骂我破烂和废品,喔对还有金属蚊子,接着拿能量斧追着砍我。”威震天对此振振有词,恨不得将领袖的所有事迹在此时细细数来。

“你很怀念?我可以现在就揍你一拳,还更方便了。”红蓝卡车斜睨了伴侣一眼,随后敛下光学镜盯着瀑布的湍流,“不过我可能会不慎滑落进瀑布。”

“我会接住你,而且我不会让你掉下去。”

威震天抬起头雕与火伴湛蓝的光学镜对视,颇为郑重地说。后者笑眼盈盈且肆无忌惮地晃动起腿甲,清脆的金属音缓入两人的音频接收器。悦耳的鸟鸣、瀑布倾泻进河流的潺潺声、有机生命体肆意的欢笑……周身所有的所有,奏出大自然的交响曲,声声萦绕在林间。

鱼鹰直升机近乎陷进了那双世上独一无二的光学镜中,火种为之跳动,为之动情。宽厚的手掌抬高揽住擎天柱的腰腹,颠动肩甲让对方猝不及防跌进自己怀中。

什么阴谋诡计,他好蠢,怎么会那么想。

他的火种伴侣,可是擎天柱。

“等等!你们看!他们在上面干什么?”

摩儿忽地打断兄弟姐妹此起彼伏地笑声,躺在草地上的仰视角度让她难以辨认两个大型机的姿势,只能看出他们抱在了一起,贴得很近。

“空中拥吻!!天呐,我还从没在电影中看到过呢!”妙语兴奋地伸出手指摆出照相机的姿势,“好完美好浪漫的画面,我好像……见过类似的图片!”

在她沉浸于互联网中细致的检索中时,兄弟姐妹连绵不绝的交谈让她急切地想加入话题,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眼睛一秒也不眨动地浏览着繁杂的信息流。

“噢找到了!你们看,相似度高达95%!”

女孩调取出画面,放大让图片占满整个平板屏幕,举到能够同时容纳下图片与现实的角度,招手让她的家人凑近。他们发现,比起寻找相似点,不如对着现实找不同。

临近傍晚的天空映染出黄昏的踪迹,一点一点攀附上在空中拥抱的机体上;冷金属慢慢地、慢慢地晕出温热;两双为互补色的光学镜黏腻地对视,不肯移开半点距离,红蓝卡车放松地将手臂轻搭在银铬色战机的肩甲处,他相信他的火伴。

他们说过,会用生命信任彼此。

这对爱侣似乎忘记了来到这里的最初目的。

没关系,没有人会打断他们的幸福时刻。

——
兜风の场合
——
平心而论,对擎天柱来说,伴侣是飞行单位能轻松地办到很多他作为地面单位做不到的事情。比如欣赏并感受高空的气流对撞,或是低空在僻静的森林上空盘旋,观赏并聆听大自然的呼吸,又或只是在无人的街道上,沿路漫无目的地飞行。

前者就威震天的地球载具来讲,是难以做到的。最重要的是,鱼鹰直升机似乎很容易受伤。故而纵使擎天柱尤为喜欢侧坐在鱼鹰的尾翼走出基地兜风,也从未主动向威震天提出过,都是对方一时兴起推着他就往基地外走,在天气晴朗的傍晚来上一场追赶夕阳的游戏。

平日里的空闲时间,他会变形成卡车,沿着森林边人烟稀少的柏油路慢慢行驶,走走停停,时不时小心翼翼地走入森林,观察着野生动物们嬉戏、捕食、喂养、繁殖……

鱼鹰直升机通常都会默默跟在他的上方,配合着他的速度低空缓行。在他对有机生命体产生无尽好奇时,变形成赛博坦人形态走向森林深处,等返回到他身边时,递给他一些不知名植物——普莱姆斯才知道威震天为什么总能找到稀奇古怪的植物,形态还各不相同。

“随意采摘花草在地球可是不文明的行为。”

红蓝卡车用数字指极轻地触碰起小生物,不禁有点怀疑伴侣的行径,遂科普起有关地球的道德准则之一。威震天不赞同地撇嘴,向对方辩驳道:

“是落在地上的,还好那附近没有松树。”

有次,他将光学镜的焦距调整到能够观看蚂蚁搬家的程度,保持着蹲姿看了半晌,直到军品赛博坦人的稳定器给予地面重击。队列整齐的蚂蚁们仿佛在历经大地震,还没爬上石阶的队伍背着食物残渣到处逃窜。

“威震天,你吓到它们了。”

擎天柱的手搭在膝部轴承,忍不住抬头向身旁的伴侣嗔怪道,随后又低下头雕继续盯着坚强的地球物种。转眼间,方才四散的队尾已经恢复整齐有序。

“Prime,它们很顽强的,这点声音说不定是他们的家常便饭。”鱼鹰直升机想学着领袖双腿蹲下,可惜他的体型过于庞大,只好单膝跪地和领袖一起看着长长的搬家大军,“你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看了两个小时蚂蚁搬家?”

“还好,轴承没有卡顿的迹象。”

红蓝卡车明白威震天的言外之意,目不斜视地回答道。

“要下雨了,回去吗?”银铬色战机恢复站立姿态,自然地将领袖一块拉起,指了指不远处被乌云渐渐笼罩的天空,“不然我就要走着回基地了。”

“好。”红蓝卡车点头答应,又俯下身朝正努力搬运食物的小动物们认真告别,“下次见,勤劳的战士们。”

擎天柱会对所有有机生命体释放他的善意,威震天曾对领袖这一行为嗤之以鼻。但现在,他的注意力全然在卡车那双湛蓝的光学镜上——魅力超群的道德典范,确实很符合他。

正午刚过,银铬色战机走进指挥室,靠近站在方舟一号指挥台前的身影,从身后探出抽走领袖手中的数据板,发出离开基地的邀请:

“擎天柱,要一起出去巡逻吗?”

红蓝卡车的天线向后偏转约莫30度,思忖片刻后拿回被夺走的数据板,调出日程表上下扫视,确认下午没有要紧事后欣然答应了火伴的邀约。

前脚刚踏出基地,威震天就变形成鱼鹰直升机等候在原地。擎天柱心有灵犀地扶住他的机尾,借力翻身跳上尾翼,侧身稳坐其上。圆钝的数字指紧握住边沿等待直升机起飞,面甲上透出隐约的期待。

万里无云的晴日通常会与燥热的空气一同出现,但今天像是与冷空气对战失败似的,意外地凉爽许多。赛博坦人的机体拥有恒温系统,可以调节冷暖以适应星球的温度。不过擎天柱喜欢去体验地球上的一切,花鸟虫鸣、日升月落、四季冷暖……

旋翼机的螺旋桨旋转发出舒缓的嗡鸣,连带威震天时不时对他某些言论的异议所溢出的轻哼,淌进领袖的音频接收器,此起彼伏。机械运转所释出的独特金属音,与伴侣浑厚性感的嗓音交织在一起——好喜欢,还有比这更令机兴奋的事情吗?

擎天柱在威震天面前向来隐藏不住情绪,尤其是他臂甲两侧的排气筒,会毫无保留地暴露出他的羞赧。比如现在,即便银铬色战机维持着鱼鹰直升机的形态,也清晰地感知到了红蓝卡车紧张的磁场,听到了排气筒呼出气体的声响。

他在害羞什么?威震天百思不得其解。但假若去戳穿领袖可爱的情绪,恐怕他将有段时间都看不到对方有类似的表情了,他可不想舍弃掉任何逗弄卡车的机会。

“要我降落吗?”

在经过熟悉的森林时,威震天特意悬停在上空,询问着擎天柱的意见。

“不用,今天的风吹到面甲上很舒服。”

红蓝卡车的手掌撑在鱼鹰直升机的尾翼表面,眯起光学镜微微抬头,机体后仰感受着凉风恣意地拂过他的面甲,搭在机身外的腿甲愉悦地轻轻晃动。

威震天载着领袖盘桓在森林周边许久,又侧身升高,乘着午后的烈阳飞往宽阔无垠的地平线,在途中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擎天柱聊天。

他们谈论宇宙和天空,天地与山川;分享喜与悲,爱与愁……直到黄昏席卷至苍穹,挂上暖橙的幕布。

“明明很喜欢让我带着兜风,怎么不说?”

鱼鹰直升机悬停在辽阔的海面上,感受到本来坐在机尾的领袖转换姿势,惬意地躺在上面。于是他趁此刻的静谧,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之一。

“因为……啊!”红蓝卡车的天线想要往后倒伏,却忘记自己此刻的躺姿,尖端“砰”地磕碰到了银铬色战机的机体表面,“哦不……”

他的数字指揉着被撞到的部位,刚要解答伴侣的疑惑,对方的声音抢先贯入他的音频接收器:

“你完全可以向我提出要求,就像你要求我不再质疑你的任何决策那次。”

擎天柱在天线受痛时就已经坐起,威震天的话令他的火种震颤频率变得剧烈,仿佛拿出便能够灼烧一切。

“好,我会的。”领袖的目光欣赏着眼前的日落,一如既往地真诚,“谢谢你,威震天。”

“下次可以用别的方式道谢,我的领袖。”

“这话我已经听了很多次了……”擎天柱无奈地轻拍着身下的鱼鹰直升机,好似在进行安抚,“我怕旋螺桨会因为碰到我而故障,回基地之后好吗?”

红蓝卡车好像误会了什么,威震天只是想听对方吐露出更多对他的肯定,不止于简单地道谢。但领袖似乎理解成了别的意思,比如跪在他的机身亲吻机头,再或者是和他进行隐秘对接?

啊炉渣的地球载具——!!

——
互表爱意の场合
——

爱一定要说出口吗?

它在世间存在的形式是飘忽不定的,是没有实体能够总结的缥缈物,通过有机生命间的情感联结形成多维结构,最终转化而出,故而有了“爱”的概念。

威震天曾困扰于这个问题很长一段时日,久到某天擎天柱在对接后担忧而自责地询问他的机体状况,是否发生了难以自我调节的故障。

等等,擎天柱不会在暗示他有输出管障碍吧!普莱姆斯啊为什么他的火伴会有这种完全不现实的想法?!

哦不……不能是对接时他在神游天外吧。只机械性地用输出管在领袖的接口内抽插?炉渣的他在干什么……银铬色战机懊恼地抱住红蓝卡车,将头雕埋在对方的颈部原生质旁,缄默不语。

他的举动似乎证实了领袖的猜测,领袖的手掌覆上他的头雕,轻拍以示安抚。良久,擎天柱的发声器流出了让威震天近乎怒火中烧的话:

“是不是对接太频繁导致……”

“不是!!我的输出管有没有问题你最应该清楚!啊炉渣的——”

红蓝卡车被他的厉声咆哮吓得光学镜镜瞳猛然缩小,抚在银铬色战机头雕的手指僵硬在原地,换来对方更紧密的桎梏。

“……抱歉我误会了。”

威震天本不会去纠结于困扰他思绪的那个相当愚昧的问题,可每天都在涉入新的地球知识的他们,难免会对碳基的语义进行好奇的刨根问底。

怀中的红蓝卡车面对着他,手掌搁置在他的胸部装甲上,头雕抵在肩甲处,已经陷入轻度的下线状态。他环抱火伴的双臂悄然间收紧,开始思考他们之间,是否有能够抵达“爱”的界限的时刻。

鱼鹰直升机坦然地向震荡波说他早已找到真正的自由,仰身跳下能够回到家乡的飞船,去接住在空中自由落体的地面单位。因违背命令被领袖责问是他未曾想到的,在卡车掉下去的瞬间,他只有一个想法——擎天柱不会飞,他需要他。

这可以称之为爱吗?

在病毒迅速传染至整个基地,连擎天柱都在威震天面前变得暴躁好战时,他最不想伤害的就是眼前的红蓝卡车。哪怕对方在病毒状态中说出不该信任他之类的话,他依旧举着融合炮接连后退,直到凌跃划破冷冻罐释放出冷气,才得以暂时躲避感染。

“别逼我做这种事,Prime。”

这可以称之为爱吗?

面对声波的“叛徒”说辞与愤怒的攻击,擎天柱坚定不移地挡在他的面前,向霸天虎副官输出对他信任与肯定。

“他已经成为了比你更优秀的守护者。”

汽车人领袖第一次维护他、赞赏他,在霸天虎——他曾经的下属的光学镜前。银铬色战机清晰地记得自己愣了几瞬,反应过来后与领袖默契合作擒拿住声波。而对方最后也进行让步,准许他放走了磁带金刚。

这是擎天柱对他的……爱吗?

显而易见,汽车人领袖的爱雨露均沾,是否被擎天柱划分到与其他人不同的爱中,他很难去界定。有机子会说,他只和你有过对接行为,难道不足以表明你对他而言的特殊性吗?

不,这太浅显了。鱼鹰直升机在芯中默默否定,思绪仿佛掉入了无底洞般,形成没有出口的迷宫,他的火种迷茫地在其中摇曳徘徊,直到另颗同频共振的火种从天而降,带他离开。

瘟疫病毒得到顺利解决后,他们在离众人两步远的地方互相道谢。威震天放缓语气向擎天柱提出他们需要互相信任,来达成更完美的合作的建议。

没想到的是,在领袖同样对他提出要求后,他听到了永恒的诺言——对于长生种来说,对于赛博坦人来说,只要火种没有熄灭,哪怕仅仅是微弱地燃烧着,他们也能苟延残喘地获得永生。

擎天柱在用他的火种起誓。

“I trust you with my life.”

咚咚——呲啦——呼——滴滴——

红蓝卡车诚挚的誓言流入他的音频接收器,威震天好像听见了火种处传来的异响,各种声音糅杂在一起却又清晰可闻。

这是擎天柱对他的……爱吗?

比起爱,信任更常转圜于他们的火种当中。

或许是简单的“爱”不足以概括他们之间的关系,威震天没有说过与爱相关的字眼,擎天柱也没有。人们总说,爱要坦荡荡地大声说出来。可这并不适用于关系特殊的他们——挚友、敌人、爱人、家人……什么都好,只要目光所及之处永远有彼此的身影,就足够幸福。

一个搀扶的动作,几句因担忧而气愤的指责,数次默契的对视……所有的所有,都是他们零零碎碎的爱意涌动的瞬间。

威震天微微低下头雕,擎天柱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光学镜,笑着与他对视。他毫不犹豫地单手抚上领袖的音频接收器,数字指无意识地剐蹭颀长的天线底端。湛蓝的光学镜享受般微微眯起,红蓝相间的卡车习惯性双手捧住他的面甲,缓缓凑近。

最后,他们接吻。

“我爱你。”

他清晰地听到了擎天柱附在他音频接收器旁的爱语。他的火种如卵石被丢出,在平静的湖面打起水漂,一下又一下,漾出层层叠叠的涟漪,最终缓缓地,缓缓地下沉,不容抵抗地掷入水底。

威震天认为自己该去回应,去回应红蓝卡车赤忱的爱,于是他的发声器释出低哑的颤音:

“感受到了吗,Optimus Prime,我的火种。”

 

END.